我的上海记忆:在反抗中学着长大
痕迹是唯一可以呈现历史的现实媒介,一种介于缺席和在场间的存在状态。
—— 保罗·理查尔
01
出生在虹口,长大在虹口,生活在虹口。
出国多年,回来的地方还是虹口。
此时此刻,脑子里一直没法停下来想这样一个问题:到底应该怎样形容这个地方呢?
还记得回国的那年,从浦东机场换地铁回家。
当走出地铁看到它的街道时,有种说不出的异样:同样是车水马龙,但是这里的街道之窄,真的超乎想象。
如果说北京的车流让人浮想到瀑布,那么美国的街景起码让人想起娟娟小溪,而虹口的街道,我却有了不该有的反应,那个词叫做“毛细血管”。 —— 回国后的虹口印象
我们住的房子门口,就是一条这样的小街,用上海的标准差不多可以算是单行三车道,但却被硬生生划成了五条等宽的游泳道,最外面两道是人行,再往内侧两边完全停满了车,中间一条道上,红血球一样的汽车堪堪挤过。
每每我会觉得,如果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往下看、看得很久很久,人类在地球上的痕迹应该就像是一出潮涨潮落,一座城市就是潮水中一个不起眼的漩涡。
组成城市的建筑更迭,人在进出流动、新老交替,但是漩涡就这么脆弱而持久地、维持在那个点附近。
如果说每个恒星都是宇宙大脑的一个神经元,恒星的明暗闪动就像是神经元的兴奋跳动;而整个宇宙正在以人类无法读懂的时空跨度思考。
这么说来,我同样相信一座城也有资格拥有自己的思想和性格。
我站在它面前,在它身子里,但是我的生命太小、太短了,对它来说像烟花一样一瞬即逝。
它没法跟我说话,没法将自己悠长生命里的故事娓娓道来,它甚至来不及完成一个句子,但是我能感觉它在努力地、无声地向我表达几个短短的词。
我猜是因为这几个词、是它最想表达的、不管在人类的眼中是好与坏、特属于它的。
现在我能想到的却是局促。
尽管这种狭小和局促,不过在虹口的老上海人,还是生活得相当优雅。
街角总是可以见到花店,小小的店面、方方长条的盆花;原因很简单,因为每一户都需要至少一盆点缀家里。
最常见的是在阳台的窗外,而我却不喜欢用那种纯绿的大叶子,有红色花的反而是更常见的选择。
每个沿街的窗子都是服帖的,开闭都不会凸出建筑的平面。唯一凸出来的,是一个小铁架子,那个是专给你摆花用的。
—— 优雅的虹口老上海人
02
我上小学的时候是五年制,六年级称为预备班。
每个小学毕业的孩子总对于预备班充满向往,仿佛自己获得了某种提早步入下一个成年阶段的许可证,得以先行在长大了的世界生活。
看着学长学姐,期待努力准备着自己在未来的一年后也正式成为一名堂堂正正的初中生。
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北郊中学,可以算是直升了。
由于一直在同一个学校就读,我至今仍不清楚家访究竟是学校特色还是教学传统。
当听到班主任即将来到,我兴奋的不行,上上下下把家里打扫了好几遍。早早烤好了自己最爱的柠檬派;端出家里的欧式高级茶具;在玄关摆好更换的拖鞋,在客厅候着老师的到来。
不记得过了多久,也不记得老师进门时的画面,只知道我等了很久很久,老师入座时,窗外的天色已经盖上了淡淡的蓝色,原本在午后日光照耀下充满暖意的客厅也变得灰暗。
母亲一边招呼老师坐下,一边顺手打开了客厅中央那盏平常从不打开的水晶吊灯。母亲忙着烧热水泡茶,而我也终于如愿拿出自己准备已久的柠檬派。就这样,我的中学生活开始了。
—— 中学生活从老师的第一次家访开始
03
我是反叛,但不是坏学生。
所谓反叛,不是我无时无刻都不守校规,不听老师话;而是我总爱搞作对。
我不太想听大家重重复复的论点。其实我们都谈了这么久,你又讲了你的想法,我也表达了我的不认同。不如不要浪费大家时间,我们就此打住。 —— 反叛从挑战权威开始
高中三年我也没好好念书,大学当然是考的一塌糊涂。
小时候,也曾经多次想离家出走,但一向谨慎的我,坚持要找到安身之处才敢走,结果好不容易跟同学谈好暂住她家,结果同学的爸妈说服我,要我别让爸妈伤心,虽然理由都无法说服我,但事实就是我又没地方去了。
就这样,我又懂了,如果自己没有能耐,又不懂得如何说服大人,我就只能接受现况,在现况的夹缝里寻找自己的空间。
从小就照三餐跟家人吵架的我,几乎每天晚上睡觉都在想,自己又是输在哪里,下次要怎样讲才会赢,也造就了现在凡是想很多的个性。
小时候的我们,对身边的环境总有各种不满,总是想要反抗,虽然不见得每次都成功,但也算从中成长不少。
长大的我们,依然对这个社会有诸多的不满,这次又该如何选择?
做自己不是两手一摊整天当废物,而是知道自己的本分和理想,努力实践取得平衡。
我们的教育体系并未给予我们充分的机会去探索自己,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其独特之处,你的人生还是你自己的,过一回自己羡慕自己的人生吧。
—— 叛逆而又快乐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