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莉||这个叫福贵的人
尘世一朵莲微刊第187期
这个叫福贵的人
假期重读余华的《活着》。合上最末一页,心里竟然似被人掏空一般,空落落的。
在人间,有福又贵,那活得才真叫爽啊!可这个叫福贵的人,既没有福,也不曾贵。
福贵没有福。
家境福殷的土壤上,成长起他这样一棵歪脖树。学堂里给先生当爹,去青楼泄欲如撒尿,被他欺辱的女子,任他随意践踏。后来,着迷于赌局。最终输光了家产,连家里的老房子也赔上了。父亲被他生生气死。当他幡然醒悟,知道承担家庭责任的时候,又被抓了壮丁。战争结束得以保全性命,回到家。家里一切物是人非。母亲离去,女儿凤霞成了哑巴。后来得了个儿子,取名有庆。有庆给生孩子的女校长输血,因抽血过量而死。女儿凤霞成人后嫁给一个叫二喜的搬运工。两人还算恩爱,但凤霞为二喜生了儿子后,大出血死了。妻子家珍,也在继儿女之后死了。女婿二喜,在一次事故中丧生。一家人只留下个外孙苦根和他相依为命。
苦根五岁帮他割稻子,七岁摘棉花。病了,吃了他煮的豆子,竟然撑死了。
福贵这时,已经年迈。但家里就剩他一个,孤苦无依了。
这个苦到无以复加地步的福贵,最后在屠宰场买了一头即将被人宰掉的老牛作伴。他给老牛取名:福贵。
福贵的人生,充满了戏剧和苦难。我想,放谁身上,能承受中这样的重压呢?
且看这历经悲欢离合,沧海桑田的福贵是怎么在死寂的痛苦中活着的。
他赶着老牛犁地。嗓音响亮地对牛说:“做牛耕田,做狗看家,做和尚化缘,做鸡报晓,做女人织布,哪只牛不耕田?这可是自古就有的道理,走呀,走呀。”
是什么,做什么。这是朴素到根的生存哲理啊!
劳作中,福贵唱起旧日的歌谣:“皇帝招我做女婿,路远迢迢我不去……”
牛放慢了脚步,他会大声吆喝:“二喜,有庆不要偷懒;家珍,凤霞耕得好;苦根也行啊。”
之所以这样做,他的理由是:“我怕它知道只有自己在耕田,就多叫几个名字去骗它,它听到还有别的牛也在耕田,就不会不高兴,耕田也就起劲啦。”
福贵说这话时,黝黑的脸上挂着笑,欢乐在皱纹里游动。
孤苦至极的福贵,浪漫地过着自己的余生:“今天有庆二喜耕了一亩,家珍、凤霞也有七八分田,苦根还小都耕了半亩。你嘛,耕了多少我就不说了,说出来你会觉得我是要羞你。话还得说回来,你年纪大了,能耕这么些田也是尽心尽力了。”
收工赶着牛回家的路上,福贵扯着他粗哑的嗓子又唱上了:“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意味深长的歌声,在农舍屋顶的炊烟中飘荡回旋。
活着,活着,这个不福也不贵的福贵,就这么活着。为活着本身而活着。
在生活中,我们常常叹“累成狗了”“苦逼到家了”。与受常人所不能受之痛,尝常人所未尝之苦的福贵比,是大巫见小巫了。
正如书页封底里1997年7月3日韩国《东亚日报》评述余华《活着》的字样:这是非常生动的人生记录,不仅仅是中国人民的经验,也是我们活下去的自画像。
余华的《活着》,让我们明白活着的真谛,让我们学会如何活着。
作者简介:
王莉,笔名:冰莲花。女,新疆石河子人。新疆兵团作家协会会员,石河子作家协会会员,《读者》签约作者。散文《当时光精确到数字》,选入《读者》卷首语精华本《笨拙的力量》,收入心灵物语丛书智慧卷《不要等到来不及》等选本,散文《永远的沙枣树》收入心灵物语丛书青春卷《青春不成谜》。曾获新疆石河子首届年度文学创作成就奖。曾经在武汉《爱情婚姻家庭》杂志子刊《心怡》开过专栏。有文字被设计为中考试题、高考阅读素材。2008年出版散文集《冰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