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淮安】蒋坝老街,每一扇门后面都有一个故事
洪泽湖东岸有一座古镇蒋坝,坐落在有千年历史的洪泽湖古堤的最南端。
资料上说,蒋坝镇始建于明朝万历年间,因湖兴镇,是历代治水官驻扎之地。康熙、乾隆曾巡幸此地。
曾经镇内古迹众多,单单寺庙就有八大古刹,还有一批古迹,可惜大多毁于战火。
周末,我们慕名前往,去探访这座与洪泽湖休戚相关的古镇。
曲折绵延的洪泽湖大堤(现称古堰景区)是到蒋坝的最佳路线,大约20公里,出了景区再走5公里就是蒋坝镇。
在一条新的商业街的转角,便看到了“蒋坝老街”牌坊。老街也可以追溯到明朝万历年间。曾经的它横穿全镇南北,临街两面一律青砖小瓦房,商铺作坊密集。
从街口望进去,老街很窄,有点曲折,一眼看不到头。
街上人很少,年轻人更少。在一户人家的门口,这位老妇在跟屋里的人聊天。
屋里的这位老人家93岁了。
她家祖辈都是渔民,生在船上长在船上,后来嫁人还是嫁到船上人家。
她在船上生活了80多年,几年前家人买下这栋房子,结束了水上生活。我问:刚上岸睡床习惯不习惯。她笑:还是岸上好。
她家的房子是我们看到的最好的一栋。
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她手里一直没闲着,将铁条穿进塑料管中。这是用来编捕虾笼子的。
穿一根挣一分钱,她每天能挣八九块钱。她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做事慢,有的人一天能挣二三十。
老人始终笑呵呵地跟我们说话,看得出,她很喜欢这份工作。
在后面的探访中,我们发现了编织各种网和笼子的人家,显然这是老街上很多人家的经济来源之一。
洪泽湖,滋养了沿岸的民众。
一个巷口钉着一块牌子:
“茶庵”“城隍庙”,没想到看上去普通寻常的巷子还别有洞天。我开始对这条老街刮目相看了。
在一个岔道口我们选择了向右拐,来到一户人家。这家只有女主人在家,一看她手里忙的活计,我们乐了:跟老奶奶是一条流水线上的。
她正在缝织的笼子的骨架就是老奶奶穿的铁条做成的。
她一看到我们,忙不迭地站起来,嘴里嘟嘟哝哝地,听不清她说什么,我猜了一下:城隍庙在前面?
她高兴了直点头。发现我在看她手里的笼子,立刻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一块四一个,一块四一个。
她的话很少也很简单,就是把一个意思不断重复。
她胸前佩戴着一个十字架,墙上也贴着印有十字架的图片。
有意思的是,在她家客厅的正中墙上,贴的是财神的大幅图片。
我们走的时候,她很有礼貌地起身送我们到门外,并指给我们城隍庙的方向。
老街的每一个巷子进去都是一座迷宫,这是我们在河下古镇和市区的都天庙街区总结出的,也适用于这里。
在巷子里遇到两个小女孩儿,对高老师的相机很感兴趣,可真端起相机对准她们,她们又兴奋地跑开了。跟着她们,我们来到又一户人家。
这个奶奶一边鼓励小姑娘们勇敢面对镜头,一边很娴熟地织着网。
所谓“含饴弄孙”,大概就是这一番情形吧。
门口的柿子树挂满了果子,既象征着“事事如意”,又寓意着“金玉满堂”。
说真的,当“城隍庙”闯入视野,我们都缺乏准备。
照一般理解,既为寺庙,至少得有一个院落,有一座山门,与滚滚红尘隔开。
然而,这座城隍庙颠覆了我以往关于寺庙的经验。
它位于一个不大的房子里,外间堆满了干草。一块黄布帘子悬于内外室之间。
供案上放着各种水果和点心,还有一个功德箱。
里里外外都没有人。我点起了这盏小油灯,立刻感受到了一丝庄严,几个人都安静下来了。
另一个意料之外也接踵而至,刚出了城隍庙,走了只有三五步,就看到了“茶庵”。
根据介绍,茶庵应有两进,一进里供着观音大士,另一进供着持贞守节的卢氏女。
介绍上说,她在丈夫去世后,以纺织自给。夏天支起茶摊向过往行人施茶。96岁无疾而终。
后人感怀,建祠堂纪念她。
我们对于她被彰表的守节并不认同,令我们肃然起敬的是她的乐善好施,以及内心的宁静。活到96岁,堪称人瑞,非有好的心境很难做到。
祠堂里收拾得很干净,供桌上的水果都很新鲜,显然是经常有人来打理。
供桌上摆放的香炉看上去很有点年头了,正面三个字:卢仙殿。背面:民国十六年。
高老师进庙从不烧香拜佛,但是这一次她破例了。我能够想象出她内心里的激烈。
旁边桌上也整齐摆放着食物。
我们在那里大概15分钟,一直没有看到人。门就大敞着,全然不担心那只香炉,功德箱里的供养,以及这些供品。
老街上的人们在很多年的生活中形成了严格自律。
这是一个类似于宗法制的小社会,人们用道德约束自己的行为。
再次,老街让我们肃然起敬。
离开了茶庵,继续走走停停看看,不断发现一些有趣的人和物。
这位奶奶86岁,独自一个人在老街生活。守着偌大的房子和院落,她似乎也并不寂寞。
她家以前属于殷实人家。她说以前他们家是卖肉的。做生意的肯定就比农民和渔民的生活要好。
她种了很多东西,花花草草,还有一些小菜。一个人的生活,她不讲究,也并不将就。
(图中部分植物是别人家的)
有两样东西引起了我们的好奇。
这是什么呢?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猜得出。
这是挂灯的挂钩,门上方一边一个。由此能看出她家以前条件是不错的。小户人家到了晚上只能在屋里点一盏小灯,她家却在门口挂两盏灯。
老奶奶的厨房很阔气,可是一个人用不着大炉灶。
所以她现在只用一个小炉灶做饭。这个炉子令我们乐不可支。你们想到什么了?
是不是神似?我们笑得很开心,老奶奶显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张着缺牙的嘴跟我们一起笑。还很贴心地开了灯让我们拍照。
这是又一个织网的阿姨。她织的笼子是一路看过来最复杂的,所以她的手工费也高:两块八一个。
阿姨的情商智商都很高,摆拍动作一点都不生硬。我们走了,她还在屋里大声招呼:四个漂亮小姑娘再见。
嗯,除了眼神不好,这个阿姨还是蛮完美的。
再看一点小花絮吧。
跟很多老乡镇一样,这里有一些令人感到新奇的细节
也有无可挽回的颓圮。我们不知道它们的主人是否还会回来,但能猜得到他们离开的原因。
乡村的凋敝已经成为很多地方的现实,它还将怎样凋敝谁都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跟那些没有历史的村镇相比,蒋坝无疑是幸运的。对于蒋坝的保护和开发最近几年被屡屡提及,但是走完一圈,我们只能很遗憾地说:它离真正的保护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
跟那些彰显岁月痕迹的真正的青砖相比,跟那些断壁颓垣相比,这些刷了涂料的砖墙才真正是令人忧心的。
小镇规划建设整体弥漫出来的急功近利,和老街上人们踏实而恪守传统的生活方式形成鲜明对比。
我喜欢这条老街,因为那些一直在扎扎实实地生活着的人们——在老街走了一遭,几乎看到的所有人都在织渔网、编笼子,没有听到麻将的声音;他们的勤劳和友善让这条老街即使缺少了年轻人的参与也仍显得生机勃勃。
我又对老街的未来忧心忡忡。主政者的急功近利会断送了人们世代形成的淳朴民风,那些急于上马的政绩工程也会将老街最值得珍惜的风貌弄得面目全非。
希望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图片拍摄:高彩暇、刘海宁)
花漾淮安近期将组织“洪泽湖大堤——蒋坝老街”徒步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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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蒋坝老镇,感受别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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