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青春又生出新模样
引子:
977,570万,27万,4.7%。
对于你,也许这只是一组莫名其妙的数据。对于我,对于40年前在一座独木桥上挤行的高考大军来说,这是令人敬畏,令人一想到便热血沸腾的数据。1977年,570万考生,录取27万,录取率4.7%。
我很幸运,赶上了那场规模宏大的考试。更幸运的是,在达线率仅2.3%的江苏淮阴地区,我是不多的理科加试美术被录取的考生。20岁的我,对高考、对大学尚未来得及有一个明确的认识,竟意外迎来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1966年文革开始,我刚上小学二年级。整个学生时代几乎就是在背语录,学工、学农、学军中走过。考试只是个形式,一般是可随意翻书的开卷考试,或是小组讨论定个优良中差。1975年,一张高中毕业证书,一张上山下乡光荣证,两张纸,结束了我的学生生涯。响应党的号召,走向农村“广阔天地,大有作为”。那时的政策是:表现特优的由贫下中农推荐上大学。
两年卷着裤脚、地里田头的日子,脸晒黑了,皮肤糙了。我正豪情满怀努力表现呢,突然说上大学不要推荐了,要考试。考什么?怎么考?我陷入了极度的迷茫。
像平时干农活儿一样,跟着老知青,他们学啥我学啥。他们说什么资料好,我看什么,他们说哪里老师讲课好,我就跟着去蹭课。老知青里有个儿子才几个月大的“奶爸”,属学霸级别的。一起复习,孩子哭了,他丢下书去哄;孩子尿了,他扔下笔换尿布;我们遇到难题了,他放下自己的作业题,当老师。不愧是“老三届”的高才生,所有难题到了他那儿全都迎刃而解。当然,更令我们感动的是他的无私,他的热情。
报名的日子来了。文、理科选择填报。没有悬念,不学文科。我爸妈都是语文老师,在我的概念中,文科就像他们一样,要天天批改作文。儿时,家里就两张桌,一张书桌,一张饭桌。每天晚上,妈占书桌,爸占饭桌,吭哧吭哧忙着改作文。我可不想重复他们的生活,毅然报了理科。工作人员说,还可兼报一门艺术。呵,这让我激动,高中时,我可参加过市文化馆的美术培训班的学习,当艺术家才是我的梦想——毫不犹豫,加报美术。
积了十一年的高中毕业生,太多。考试分初试、复试两关。
文化初试一点印象也没了,只清楚地记得美术初试是素描,模特是一位解放军战士。我用碳画笔熟练地涂着抺着,额上的汗在滴着滚着。走出考场时,我也成了花脸。
没想到,我的理科与美术两个专业都过了初试。特别是美术,全清江市区,过百人报名,就8个人进入复试。
绘画是我所好,可复试分国画、油画、水彩、水粉、图案设计几个专项。我在文化馆只学了点素描、速写,无任何专业训练。怎么办?朋友们说,图案设计容易点,你可试试。啥叫图案设计也不明白,临时抱佛脚,现学现弄了一张图案,结果可想而知。后来才知,那年全淮阴地区就一个美术名额。不过,没遗憾的,我经历了,也努力了。
只是这一折腾,文化课的复习又耽误了,理科复试要增考物理、化学,我本来基础就差,再加上忙着美术,结果理、化都考砸了,还好,数学、语文、政治考得都不错,总分够当时的南师淮阴分院(现淮阴师院)。因数学成绩不错,我进了数学系。从此,开启了与各种复杂的数字、题目打交道的生涯。
一年后,清江市首届青年美展,去看展的同学告诉我:章侠,还看到你的作品呢。怎么可能,上大学后,我的全部精力都投在数学上,从未动过画笔。忙过去一看,哦,原来是我在培训班的一幅素描作业。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我知我已是“数学的人”了,默默转身,将艺术梦深埋心底。
我的数学世界里充满了挑战。班上同学年龄相差十几岁,大齡的基础扎实,小齡的又聪明灵活,我这中档的只有靠下苦功了。几年的大学生活,伴我走过每一个晨昏的,是那一摞摞的习题本,和习题本上的斑斑汗迹。
光阴似箭。一晃,四十年了。四十年里,工作着,生活着,忙碌着,穿花拂叶,风雨兼程。然许多过往都已淡去,唯有四十年前高考的一幕幕总像放电影一样在我眼前闪过。
都说岁月无情,青春不再。我感觉这青春似是四十年一个轮回。在四十年后的,在我该退休的日子里,在我年初在鬼门关转了两圈回来后,却发现青春它忽然回转身来,冲着我微笑。
我沉睡心底深处四十年的艺术梦,在新的青春里舒醒。如当初加试美术一样,无丝毫犹豫,热情满怀地走进老年大学的校园,报了美术、书法、摄影。像四十年前恢复高考那样,重启我的大学生涯。
整装,携着初心出发,以梦为马,遍地黄沙。
四十年的打磨,青春又生出新模样,日臻醇香,清朗自华。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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