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竹 | 南方的小家碧玉

◎南天竹

Nandina  domestica

小檗科 Berberidaceae >> 南天竹属

今年教师节拍到的青果

有几位常看草木记的朋友在后台留言，问我为何每写一种植物，总要对其姓名来历，做一番考证呢？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子曾经曰过：“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正名，是儒家一个核心观点，无论在朝廷，还是在社会，以至于在家庭，只有名实相称了，才能各安其分。只有各尽本分了，说话做事，才能言顺事成，故儒教还因此被称为“名教”呢。佛家讲经，亦是如此，一般也是先释经之题目，然后再解经之义脉，这样就顺畅了。

墙角一丛，颇有韵味

植物界亦然。植物名称里，本来就包含着丰富的信息，或叙其历史来源，如波斯婆婆纳、法国梧桐，或概括外貌，如狗尾草、鸡冠花，或讲其功用，如益母草、溲疏，还有很多表示植物科属，如后缀有豆、菊、决明等字眼的植物，有些名字带菜的，一般是可以吃的，比如荠菜、泥胡菜等等。知道了名字，就好比有了一把钥匙，便可打开通往该植物所有信息的大门。有了名字，我们就可以好好聊聊植物了。

天童寺的南天竹

具体到小檗科南天竹属植物南天竹，释名一下，就是适合在南方露天越冬生长，挺拔如竹的一种秀气植物。这个竹，不是那高大的毛竹，而是长不大的野山竹。也有人叫它南天竺，这是以讹传讹，南天竹和古印度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原产我国和日本的传统植物。

南天竹还有两个古名。一个是天竹，李渔的《闲情偶寄》就是此名，他在文中发了一通感慨：“竹无花而以夹竹桃代之，竹不实而以天竹补之，皆是可以不必然而强为蛇足之事。然蛇足之形自天生之，人亦不尽任咎也。”另一个古名是蓝田竹，出自元代集贤殿大学士李衍的《竹谱》，此一名字，主要源于果实形状，南天竹花谢果成，结子如豌豆，色碧如玉，取蓝天种玉之义，故名。或许那个南天竺，是从这里讹传出去的。

南天竹树姿秀丽，叶果花皆有可观之处。

就如同很多名字带“竹”而非竹的植物，如兰科的竹叶兰、罗汉松科的竹柏、百合科的玉竹、竹芋科的竹芋，南天竹之有“竹”之名，除了茎干劲秀挺拔且有节，形同竹枝，最主要是因为其叶和竹很相类似，也是纸质披针形。但是，南天竹结构更复杂一些，三回奇数羽状复叶，小枝对生，复叶也是对生，二至三回羽片对生，至秋冬季节，叶子则会变得微红，颇为雅致。

寒风渐紧，南天竹果实慢慢会变红，及至隆冬时节，则红如丹砂，周正饱满，圆润光洁，成簇生于红叶或碧叶之间，耀人耳目。老单位地下车库入口处隔离带植物，也是南天竹，冬天总是挂果累累，红彤彤一片，每次进出车库，总不免要多看几眼。在萧瑟的季节里，这些红果果好似一团火焰，照得人心里暖暖的。

梁弄五桂楼的南天竹

因为果叶太美，常常会忽略南天竹的花。南天竹大约四五月份开花，也挺有特色，白色的花苞，基部偶有一抹微红，盛放时，那六枚花丝极短、花药却特别大的黄色雄蕊，特别吸引人的目光，那六个洁白的花瓣倒几乎都看不见了，看来南天竹仅靠雄蕊，就足以吸引那些传粉者的注意力了。

月湖的南天竹

6月2日，花果同在的南天竹

南天竹清雅秀气，生长节制，无论地栽、盆栽还是制作插花，都是极好的材料。此物特别适合布置在古宅、园林或寺院之中，我曾在天童寺、五桂楼等地见过它，翠绿的枝叶，正红的簇果，和瓦当、老墙甚或飞檐翘角搭配在一起，是如此相得益彰。曾经在乌镇茅盾故居，看到一株先生1934年手植的南天竹，八十多年过去了，依然枝干繁密长势喜人，目测一下，最多也才三米高。所以说南天竹是南方的小家碧玉，还是比较合适的。

遇雪不易，来点冰

十二月，正是它们观果最好的时候，如果碰巧来一场大雪，红白映照，尤其动人。但要记住，此物有毒，不能吃哦！曾看到一篇推文，一帮人居然拿晒干的南天竹果实泡茶喝，觉得味道不错，还邀请大家一起品尝，真为她们捏一把汗，好在没有出啥事情。

（2016年12月18日一稿，2017年9月10日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