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叶铁线莲 | 且挂铃铛待雪来
铁线莲，毛茛科铁线莲属，多年生木质藤本植物，因“茎似铁线、花开如莲”而得名。无论野生品种，还是园艺栽培，多“花大而美、色彩艳丽”，是全世界花友们钟爱的“藤本皇后”。
单叶铁线莲，茎似铁丝，花却各异
据浙江农林大学季梦成教授团队调查，浙江为铁线莲种数比较丰富的省份之一，共有22种、9变种，其中舟柄铁线莲、毛叶铁线莲、浙江三木通、天台铁线莲为浙江特有种。这31种铁线莲中，就包括花友们戏称为“单铁”的单叶铁线莲（Clematis henryi）。
我曾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有幸观察到单叶铁线莲含苞、开放及结果的全过程。去年3月25日，在海曙区龙观乡初见。那时的它们，结着长长细丝般的瘦果。同年12月17日，年度最后一次刷山寻花，在鄞州区东吴镇再次相遇，它们绿色的花苞如小小的灯笼椒，高高低低挂了一大片。今年1月20日，正逢周六，“刷山狂人”三哥现场发来图片，但见之前的绿色花苞，已变成了一个个白中泛绿的小铃铛，玲珑精致，安静素雅。原来，单叶铁线莲已悄然开放！
周日，特意起个大早，和窗前同学驱车40多公里去探花。在迷蒙飘渺的细雨中，在寂静湿冷的空山里，终于亲眼见到了单叶铁线莲挂满“铃铛”的模样！这株单叶铁线莲攀援在山涧之中的小乔木上，随着树冠向四周伸展，上面垂挂着朵朵精美的小花，可望而不可即。我们打着伞，绕着它寻找不同角度，看看拍拍，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小时。举相机的手早已酸爽，眼睛却舍不得离开，此中之趣，乐者自知。因上午10时有约，只得恋恋不舍地赶回城里。
个人认为，在众多的铁线莲中，单叶铁线莲虽非浙江特有种，但却是最特立独行、生存智慧最让人惊叹的一个。单叶铁线莲之“特立独行”，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最具辨识度的“单叶”特征。一般铁线莲属植物多为复叶，31种浙铁之中，三出复叶超过一半，其余多为羽状复叶。唯有单叶铁线莲，其叶对生，顶端渐尖，基部浅心形，边缘具刺头状的浅齿，基出弧形脉5条，形似土茯苓而微胖，又如菝葜而修长，叶形非常清雅。
二是最不同寻常的花期。几乎所有的浙江铁线莲，都在春夏季节开花，且集中在五六月份。而单叶铁线莲，却在一年之中最冷的大寒前后绽放，故在浙江，单叶铁线莲又名“雪里开”。又因此时山中花开者寥寥，弥足珍贵，故又被花友们誉为“浙江一月最美野花”。
单叶铁线莲之“生命智慧”，尤其令人惊叹。选择寒冬腊月开花，是单铁的一个生存策略。此时虽然花少，但却仍有应时活动的蜂蝶，这些蜂蝶只能在少数几种植物上采集花蜜，从而保证了传粉的精准性。但问题是，单叶铁线莲难道就不怕冷么？我采了一朵花的标本细细琢磨，观察到它们为适应寒冷环境而进化出的一些生命智慧，令人拍案叫绝。
首先，花朵的“小铃铛”造型，可以让花蕊免受雨雪侵袭。大多数铁线莲花朵为“莲花型”，而单叶铁线莲的花朵为“铃铛型”。四片貌似“花瓣”的构件，其实是花萼片。在含苞之时，绿色萼片呈密闭状态，犹如母亲的子宫，让花蕊在其中温暖而又安全地发育。初花期，萼片变白，微微张开，基部一点淡紫色，点缀得恰到好处，让花朵整体看起来洁白莹润，仙气十足。
此时的萼片，手感不错，柔软绵厚，就像给花蕊穿上了一件温暖的裘皮大衣。细看萼片外侧，基部有许多纵列的平行脉，方便导流雨水。花朵绽放的时候，萼片也是半开半含，无时无刻不在发挥着保护作用。只有在花蕊完全成熟时，萼片才会把角度张开到最大，方便蜂蝶传粉。
其次，花蕊的“逐层递进”构造，是御寒的秘密武器。将标本倒过来观察，靠近萼片内侧的一层，是一圈长长的绒毛。它们像裘皮大衣的羊毛里衬，轻轻包裹着发育中的淡黄色花药，为它们防寒保暖。被雄蕊众星拱月般环绕着并高出一截的，是一小撮绿色的绢毛。我拨开绢毛，去寻找单叶铁线莲的雌蕊，却怎么也找不到。后来细读植物志，才知道我是“骑驴找驴”，原来绿色绢毛就是它们的羽状花柱。这样的花柱，还是第一次遇见！单叶铁线莲为了对抗严寒，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简直武装到了牙齿。
单叶铁线莲并不起眼，我们看到的这一大株，如果不是之前已经知道它的方位，也许就擦肩而过了。但它是一种芬芳宜人的植物。其香味，和现在正大规模开放的蜡梅比较相似。纵使那天下雨，我们在旁边拍照时，也能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晴好天气，估计香味更浓郁一些。据三哥说，这株单叶铁线莲，就是去年2月的某一天，和他一起刷山的花友紫叶、水仙被香气吸引，然后“闻香寻花”而得以遇见的。我在观察花朵标本时，过了好几个小时，手上仍残留着淡淡的芳香。
单叶铁线莲之瘦果
据天气预报，接下来的几天，宁波将出现雨夹雪天气。但我并不为单叶铁线莲们担心，因为美丽而有智慧的它们，已挂起精致的铃铛，等雪来。
（敬启：摘花一朵，仅为科学研究，请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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