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张高铁开通一周年:血脉京张线

2019年12月30日,在京张铁路建成110年之际,智能复兴号动车组一声长鸣,百年圆梦,京张高铁正式开通运营。从京张铁路到京张高铁,一字之差跨越百年时空,从自主设计修建零的突破到世界最先进水平,从时速35公里到350公里,两条钢铁巨龙同框同向犹如镶嵌在神州大地上的新地标、新徽章,如影相随、相得益彰、相映成辉,不仅成为见证中国铁路发展和中国综合国力飞跃合二为一的京张线。同时,也让那些曾经和现在将最美青春年华融入京张血脉中的那些人、那些事,鲜活、灵动起来。 

▲青龙桥车站全景。

杨存信:公事亦家事

每次来到这里总有一种时间定格凝固的感觉。2020年1月11日新年后的第一场瑞雪,将长城脚下大山深处的青龙桥车站妆点的银装素裹。

恬静的山谷中沙沙的扫雪声久久回荡。远远地看见我们的到来,放下扫把的杨存信老站长健步迎了上来,大盖帽额角下渗出的微汗,随着急促的呼吸不时地冒出屡屡热气。

“京张高铁开通了,来青龙桥车站参观拜访的人也多了,简单打扫一下……”其实,从京张高铁开工建设以来,由于工作的原因,隔三差五就会有关注京张高铁建设进度的记者朋友们来此采访拍摄。虽然早已热络成了忘年交,但是每次见面杨站长依旧是盛情接待、热情洋溢,他总给人一种恨不得将自己所知所想倾囊相告的感觉。

杨站长今年已经58岁了,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他来说,青龙桥车站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保留印刻着他童年的欢笑、最美的青春和激情燃烧的岁月。1951年,父亲杨宝华来到青龙桥车站任值班员,11年后杨存信就出生在车站对面的铁路宿舍内。生在车站、长在车站、每天看着火车奔跑、枕着汽笛入眠。20岁那年他接过父亲手中的信号旗,正式成为铁路职工青龙桥车站的一员。从扳道员到助理值班员、从车站值班员到小站站长,10年磨一剑。青龙依旧、汽笛如常,曾经的车站娃成为了一站之长,这一干居然又是近30年。

“视公事为家事”这是父亲当年对自己的嘱托。可是如何做、怎么干,一项严肃的父亲并没有更多交代。干好本职工作、不出事,别给单位添麻烦,不给父亲丢脸不让同事们背后戳脊梁,起初杨站长就是这样做也是这样干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杨站长发现来车站游览参观甚至不远万里慕名而来拜谒的人络绎不绝。虽然,从小就听说过一些关于小站、关于京张、关于那尊詹天佑雕像的故事,但是作为土生土长的小站人,也许是太耳熟目染的缘故,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放在心上。

▲刻着苏州码子的石碑。

2008年北京奥会前夕,京张铁路北京至延庆段打造游览长城京郊风景线进行线路改造升级,施工过程中发现特殊字样石碑的消息传来,杨站长第一反应这肯定与京张铁路有关,二话不说紧急动员车站职工和亲朋好友将石碑抢运回车站。看着这些刻着横平竖直符号的石碑,经过多方求教,谜底终于被揭晓。原来这就是早已不用的“苏州码子”,在阿拉伯数字没有在国内普及前,这就是咱中国人一直沿用的一种记数方式。为啥说京张铁路是中国人自主设计建设的第一条铁路?“苏州码子”石碑以及随后发现的京张铁路设计图纸,成了最直接最直观提供了有力的佐证。现在这些刻有苏州码子的石碑,就静静地屹立在青龙桥车站毗邻詹公天佑雕像不远的地方,不仅成为了小站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是每次杨站长逢人必讲京张故事的重要内容。

“嘘”!说话间,杨站长把我们带领到一处车站站台边上,明显感到大地在震动,从地下隐隐约约传来轰轰之声,这是复兴号动车组在穿越青龙桥车站下面的八达岭隧道。现如今,詹天佑先生当初设计的“人”字型铁路,就在这里变成了“大”。意犹未尽,我们不约而同随着杨站长的目光,投向了高高屹立在站台上,那尊历经百年风雨依旧凝视远方的雕像。

张宪海:物是人不非

如果说京张铁路与京张高铁,在青龙桥车站地理空间上完成了中国铁路由“人”变“大”,从追赶到超越的精神涅槃与升华。那么,源源妫水河、静静官厅湖彩虹飞架、巨龙飞驰,则无疑就是 “天佑精神”百年传承与完美演绎的老图腾和新地标。

伴着2020庚子年新春的即将到来,初见张宪海老师傅,就彻底颠覆和打消了自己一直以来对于线路工的认知与困惑。老人家虽然已经79岁高龄,不仅身体矍铄而且十分健谈。

说起当年曾经在京张铁路线上的那些日子,老人越发的神采飞扬,骨子里都透着一股英雄气。打开自己多年珍藏的老物件,两枚上世纪70年代的奖章熠熠生辉,一枚是分局级、一枚是路局级。“连续三年分局级才有资格参评路局级……”,当时老爷子负责检维修的京张铁路沙城段线路年年被评为优质,老爷子话里话外对于自己的峥嵘岁月倍感自豪与骄傲。

说起有什么诀窍和经验,老爷子爽朗的笑声充满了整个房间。“就凭着一膀力气,不怕吃苦呗”。说起当年自己成为线路工的第一幕,老人家依然记忆犹新,还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一根七八十斤重的木枕,100米扛个来回就行”。看着我们惊讶的目瞪口呆,老人又一次得意地大笑起来。

这些宝贝和故事,老爷子也是第一次展示,更是首次听说,围坐在一旁现在同为铁路人的儿子、女婿和外孙也是闻所未闻。可以说,老爷子一门三代,都已经和即将把自己最美的青春年华融进京张线。

▲官厅湖大桥。

外孙刚刚参加工作,虽然不在一个段,但是负责检维修的新线路恰恰包括京张高铁的地标性建筑被誉为“彩虹飞渡”的跨官厅湖特大桥。距彩虹桥上游不足2000米的地方,就是老爷子当年工作战斗过的地方,京包线(原京张铁路妫水河大桥)官厅湖88号桥。与其毗邻上游30米处,只剩下的桥墩的地方,就是在原詹天佑修建京张铁路妫水河大桥遗址上1995年修建的老官厅湖大桥。

故地重游。老爷子又拿起“检点锤”熟练地开始给我们演示,当年如何检查发现钢轨瑕疵和线路工作时的场景。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湖面,凛冽的寒风呼啸亦如当年热火朝天工友们喊出的号子,远远地一抹夕阳挂在彩虹桥上,一列拉风的复兴号动车组瞬间穿越。“真快”!老人凝望着、呢喃着好像在念叨着什么。

时光再一次被定格。夕阳沿着冰封的湖边照射过来,冲破寒风的围剿,将阳光投射在老人家身上,又将他的身影拉长融进那抹最美的夕阳之中,新老京张线此时此刻奇迹般地在这里实现了牵手与问候。  

庞永杰: 家国共圆梦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泪花流”。一曲《走西口》唱出了多少晋商奔波苦。在京张铁路没有开通以前,从中原到草原走西口,其中一条就是从张家口出大景门的张库大道。1909年京张铁路开通,同年从张家口到归绥(今内蒙古呼和浩特)的铁路开始修建。1921年全线完工,1923年线路延修至包头。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之初,包括京张铁路在内全线被正式命名为“京包铁路”至今。

穿越百年,2019年12月30日京张高铁开通之日,大张(山西大同到张家口)、呼张(内蒙古呼和浩特至张家口)两条高铁线路也同步运营。三条高铁线奇迹般地在怀安站实现了无缝衔接。如果说,当年詹天佑先生在青龙桥车站设计“人”字型线路,是受工程技术条件限制不得已而为之。那么,110年后京张、大张、呼张惊艳组合成的“人”字型高铁新通途,则无疑就是中国铁路进入新时代的“大写意”,描绘在神州大地上的“工笔画”。

27岁的蒙古汉子庞永杰,从施工到开通就一直坚守在这里,亲眼见证、参与了高铁“走西口”破茧成蝶精彩演绎的全过程。现如今,山西太原与内蒙古呼和浩特之间的高铁列车,就在怀安站转向,亦如当年火车在青龙桥站改变行驶方向的一样,梦幻般地实现了铁路组织运输模式“神来之笔”的新演绎、新表达。

▲京张高铁怀安站。

怀安站位于张家口市怀安县,既是三条高铁的交汇站也是全线唯一一座将高铁线路顶在头上、扛在肩膀的高铁车站。车站站台、线路设备都在高架桥上,整个站场长达2.8公里,这里也是庞永杰工作生活的地方。

作为2015年以来,张家口工务段的首批入路大学生,当初他选择来铁路就是奔着高铁来的。可是,最骨干的现实,直到2019年前张家口恰恰是京津冀区域内唯一一个还没有开通高铁线路的地级城市。整整5年的等待与煎熬,他起步在京张铁路、转战至唐呼重载,落脚于三条高铁交汇,一路走来就是四个字“埋头苦干”。

每天午夜时分,庞永杰就带领着工友们将100多公斤重的各种工具仪器肩挑背扛,搬上十多米高的站场。螺丝松动检查、钢轨高低偏差、线路磨损效验……误差就在0.1毫米之间。“精检慎修”的背后,往往就是一场“上甘岭”战斗,因为怕将物品遗漏在线路上,所以他们每次作业一不能吃饱、二不能喝水,高架桥上无厕所,上下不方便,更不能带水杯水壶。

2020年8月27日,当我们乘着后疫情时代复工复产满血复活的京张高铁列车,来到这个神奇的车站,走访这个传奇的蒙古汉子的时候。庞永杰不仅不感到意外,并且还表现的信心满满、神采飞扬。原来这一天,正好是他入路整五年的日子。谈起当下的感受与感悟,他越发地话唠起来,“值了!货运线重载化、客运线高速化,世界铁路发展的两个重要高端方向,所有的坚守与坚持,都浓缩融入进自己漫长而短暂的五年时光里”。话里话外配合他丰富的肢体动作,我们明显感到了类似但又有别于杨存信老站长、张宪海老前辈的那种骨气与傲气,也许这就是新时代赋予中国新一代高铁人特有的气质与自信吧。

“拉倒吧,当然值了!你小子工作生活两不误,不仅圆了自己的高铁梦,还娶了媳妇抱得美人归”。同事们的插嘴一语道破天机,这让刚刚还侃侃而谈的他一下子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原来庞永杰刚刚新婚不久,新娘就是当地姑娘。看着这帮打闹成一片略显稚嫩,但又有强烈使命感责任感,更善于表达自己喜怒哀乐,平均年龄只有27岁的老将新兵,我们的心情亦如乘坐复兴号奔驰在广袤的神州大地上,不仅平稳而且踏实。   

回望百年历史,更觉京张高铁意义重大。1909年,中国人自己设计施工建设的第一条铁路——京张铁路开通运行;2019年12月30日世界第一条智能化高铁线路——京张高铁开通运营。一条京张线浓缩了多少个国人交通强国的梦想,也融入到了一代又一代铁路人的血脉基因。截至到2020年12月,中国铁路营业里程达到14余万公里,其中高铁线路3.6万公里。预计到2035年,中国高速铁路网将达到7万公里,50万人口以上城市实现高铁通达。

伟大梦想不是等得来、喊得来的,而是拼出来、干出来的。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一张日益延伸不断完善的国脉高铁网,不仅正在改变和重构着共和国的地理版图,也悄然影响着每一名中国人的工作生活乃至行为思维方式。汽笛悠扬、车轮铿锵,古老东方民族的复兴脚步正在不断加速与提速,讲述并续写着属于新时代更新更好更美春天的故事。

(通讯员李溢春 燕都融媒体记者呼延世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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