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无解药
从滚滚的人海中,一滴水温柔地向我低语:
"我爱你,我不久就要死去;
我曾经旅行了迢遥的长途,只是为的来看你,和你亲近,
因为除非见到了你,我不能死去,
因为我怕以后会失去了你。"
---惠特曼(美国)
逝者无解药
▷菩提之恶花
1
生与死的话题,这个世界最有话语权的是老人和逝去的人,偏偏前者被以为唠叨,后者却再也发不出人间的声音,即使发出了,我们能听得懂吗?
“人们更多喜爱养狗而不是猫,
原因就在于人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抛弃狗使之成为流浪狗;
而猫天生就是流浪汉,它们只会主动离开,抛弃人类。”
猫狗都不待见,槐花巷中间几条青石板的交汇处,门前是低矮的桃树和葡萄架,槐花树下,花团锦簇的紫藤,分明灿烂的日子还要许久。
阳光和煦,姬老太最喜欢晒的老衣,就是去世之后穿的衣服,整整齐齐靛青蓝的棉布,针线走的平实均匀,算是老太得意之作。讲古时老太轻描淡写,说这“姬”姓,属于黄帝,你们的周吴郑王,都是“姬”姓的子孙后代。
说到后来,姬老太还是断断续续地停顿,活络的眼神于是有些黯然。孩子们喜欢门前缤纷喧嚣,尤其是槐花、紫藤高低错落,白色、紫色间或摇曳,树荫之中是和蔼安详的姬老太,可是仅止步于此,暗香流动的寡居,门一关,幽深传来偶尔的响动,是老太那只猫窜来窜去。
姬老太的针线活在槐花巷首屈一指,就在夕阳西斜,叫“喜儿”的猫懒散地从屋檐郁郁寡欢地漫步下来,老太为隔壁吴家做的老衣收工了,吴家老爷子从堂屋侧面的枣树打了满满一碗新枣,作为感谢,他也止步在这个独孤老女人的门前。
那年盛夏,姬老太用细竹竿挂着床单,吊在屋脊半空中,一根绳子拽来拽去,凉风习习,像极了一把神秘的大蒲扇,倒也抵消了不少暑意。不想没几日,老太忽然躺倒,穿戴整整齐齐,母亲说,她是要自己给自己送终。
紫藤忽然的凋零,早已过了花期,秋雨之后,一地黄叶,有人看见叫“喜儿”的老猫,“喵喵”地找食,估计是饿的缘故,声音沙哑的不堪。
2
波兰电影《死期将至》讲述老妇人在去世前几天的生活。这几天,可能胜过所有生活的过往。导演用黑白胶片,漠漠地不动声色,撕开人生的本质,告别才是每个人的大戏,有时还要与自己的执念告别。
七十多岁的眷顾,衰老实在无可奈何。“人老了,就象冰箱一角干巴起皱的菜叶子,躺在温暖的黄色灯光下大喇喇地占据位置,是可耻的。”关键是这一片狼藉是时光留下的,老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微风吹过,她开始荡秋千。
狗这种东西其实比绝望本身还绝望,对它是莫名的抵触害怕,总觉得把感情维寄于犬,多少有点诡异。电影里的这只狗仿佛失语者,比之儿子孙女的亲情都弥足珍贵,有时候最好的聆听就是陪伴。想想早晚一圈圈遛狗自言自语的人,不免悲哀起来,转而求狗的忠诚驯服,也算是在失望冷漠人群里走的更远了。
外公外婆的墓地,依山傍水,是母亲姊妹两人的选择,原来并不在一处,一个东,一个西,总算迁到一起。骨骸的迁坟合葬是有讲究的,那把红伞被撑开一直木然地攥着,手心手背全是汗,惊惧冰凉,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咫尺天涯地望着他们合二为一。其实,他们老去在我出生之前,实在臆测不出他们的模样。
到底怎样地老去,孤独是难免的,波兰电影的节奏,老妇人气质不凡,眼光能瞧透人的内心世界,诸如她贪恋物质的儿子。媳妇,孙女,这又如何呢?其实凡人心态代代更迭,人性就是如此。
幸好老妇人看似睿智地选择了不错的结局,她把房子无偿捐赠给儿童音乐俱乐部,当然还留下一大堆珠宝首饰作为房屋修缮的资金。看样拒绝血缘的继承真的不痛如释重负吗?老人最后睡着了,她看了一眼那只依偎在腿边的狗,除了它,其实已生无可恋了。
仲秋这两天陪母亲多了点,她依然闹着要回槐花巷的旧宅,不停地唠叨院子里的万年青、指甲花、七叶一枝花,她的木盆今年上了几遍桐油,缸里的雪里蕻盐分真正好,萝卜多少钱一斤,该腌萝卜干了...窗外阳光灿烂,不远处在起高楼,塔吊的长臂移动着,回头瞧瞧母亲,不觉叹了口气。
【油画: Jesús Lozano Saorin(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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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之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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