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保尔：世界更远地方的庇护之所 / 四六文摘

每晚他必须
乘车穿过人造的隧道，做着相同的梦。
犹如枕木在冲锋的脑袋和车箱下面
反复出现。他不敢朝车窗外面看，
因为第三条铁轨，那流动的有毒气体
就在边上奔跑。他把这看成一种疾病
自己遗传上了容易感染。他只得
把手放进口袋里，正如别人披着围巾。

by 毕肖普

奈保尔：世界更远地方的庇护之所

一个嗜爱文字的男人，试图用梦想治愈自己今生，童年时父亲意外死亡，全家各奔东西，他从此寄人篱下，贫穷软弱使得随波逐流成为生活的常态，直到他入赘豪门家族，他仍然一无所有，渴望拥有自己的一所房子比什么都显得尤为重要。

这是奈保尔《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的男主，当毕司沃斯先生一身病痛，只身逃离妻子十年后，在那所雄心勃勃得来房子里面，房子的意义就不仅仅是栖居。万物皆堪落泪，从头到尾的挣扎，就是要寻找灵魂的立足之地。

但是在这充满希望与未来的新世界，小说的疏离也是小说家的左右挪腾，天马行空马尔克斯的魔幻，并不能消除奈保尔自己的殖民困扰，他也只有不断类似毕司沃斯先生一样，带着一身伤痛去努力碰撞新世界。

关于生命荒芜乃至虚度的问题，其实接近无趣无聊。而且阅读本身，就磕磕巴巴，流畅不起来，我试图从奈保尔个人的阅历中，探寻他的写作轨迹。奈保尔父亲告诉奈保尔，若是罪犯临刑前的最后一封家书，那才是文字，那才是诗歌。

用写作，文字的浸润，尤其是《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平行世界里父亲的映照，奈保尔与父亲达到了和解。就像父亲除了赐予他生命，还有写作抱负，自1961年《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出版之后，奈保尔便再也没有读过它。

不过阅读的恒久慰藉，未必会如期而至，灵魂的柔润光泽，属于命运的馈赠，奈保尔自己的成长同时，还要抵抗痛苦，拒绝庸俗。对毕斯沃斯先生而言，一生追求的房子，不过是人生意义的表象，随着生命的消逝，一切烟消云散，包括房子。

房子的执念，博尔赫斯说瞬间是唯一真实的东西，可能如此纠结下去，浮世浮财，平凡的人，贫穷的梗，婚姻是多米儿骨牌的悲催。自我和自由的向往，大多都被俗世明码标价，即是毕司沃斯先生终其一生对世界抱有的幻象。

但是寄人篱下的美德，毕司沃斯先生几乎从未有过，从今以后也不打算有。他生来便是沉浸在自己啰里啰嗦无休止的抱怨之中，至少奈保尔的叙述，好像没有精简掩饰的意味。

写作大概属于毕司沃斯先生内心深处的回忆与渴望，可怖的是，男主有点文化，有点梦想，陷入生活圈套，因天赋不足，更可能是没有能力处理俗世的羁绊，末了仍归于贫穷的原罪。

奈保尔的复杂，在于他真正所属的民族以及殖民移民的自己，不会由于踏上英伦之地而消逝殆尽，相反愈加深沉挥之不去。与马尔克斯区别的是，奈保尔和他的毕司沃斯先生在世界的表象里狂欢，仿佛昨天不曾有过痛苦和忧伤。

当然小说所属的房子，不是毕司沃斯先生真正惶恐不安的所有根源。阅读者感同身受的是，随之而起，未来神秘莫测的不定，房子只是填补这虚无黑洞的物质堆砌，更深的深渊，和沁入骨髓的虚无，有点迷人的召唤，终究衰老是雄心壮志的镇静剂。

流光万里同，房子在最后变为心灵漂泊的累赘。我一直觉得残酷，这一刻最难把握的阅读，是在变换诸多视角以后，结果大同小异。看完一个人的一生，恍然游离，猥琐虚拟的自由，活着不堪的复刻，荒唐无稽，连败退都没有必要，因为世界上本就没有英雄主义。

绘画：Alexanderntin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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