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草堆
【往期回读】
堆草堆
江都 陈锡瑾
作者陈锡瑾先生:儿童文学作家,江都作协会员。有数百篇(首)故事、童话、寓言、儿歌、散文、连环画脚本等发表在《小朋友》《少年报》《新民晚报》《看图说话》《中国儿童报》《中国儿童画报》等多家省级以上刊物。
旧时,秋收一过,农村家家户户门前就会矗立起一个个草堆,又高又大,金黄金黄的,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座金山,蔚为壮观。
那时候,水稻的产量不高,只有二三百斤一亩,我家门前有一块大田,名叫“三亩三”,总是难过千斤关。稻种都是高杆儿,谷子不多,可稻草却很多很多,稻谷金贵,颗粒归仓,不能浪费,稻草呐,也是宝贝,不能烂掉,寸草也要上堆。人要烧草,牛要吃草,连烫猪食也是草烧呐。
割稻挺忙人,晒草、翻草就是小孩儿的事。晌午过后,稻草蓬蓬干,该收了,我就用木叉将草拢起一个个小堆儿,接着大哥就来捆草。见他一人忙不过来,我就学着捆,谁知双腿一跪,膝盖就被硬茎儿刺出一道道血痕,红兮兮的,疼得我直掉眼泪。可大哥呢,一气捆了几百个,头不抬腰不直,不知“磕”了多少个头,也不叫一声苦,真不简单。
草捆好了,还得把它一个个搬到门前的一块空地上,那时,我才11岁,人小个儿矮,就一手提一个,边拽边拖,十分吃力。弟弟呐,更小,也赶来凑热闹,拖不动,就拣个小草捆,顶在头上,边跑边喊:“哟,快来看呀!”看啥呢,没头没脸的,就像个刺猬,一蹶一蹶的,真逗。等几百个草捆儿搬完,我早已爬不起来,尽管腿上、膀上划出一道道血印,像蜘蛛网似的,又痒又痛,还是呼呼地睡着了。
堆草堆可是一项技术活,不经一番磨练是堆不好的。大哥刚学,是一个新手,他先铺好根脚,然后再一层层往上垒。他堆,我递,倒蛮顺手的。草堆越堆越高,手递不行,就用铁叉叉着草捆往上送。我人小力单,没有过头劲,只好叉着草捆沿着草堆往上推。草堆堆好了,谁知大哥刚从草堆上往下滑,这草堆就翻了,把我们兄弟俩都埋在草堆里,真让人哭笑不得。我知道,草堆倒了,主要怪我,这一推一推的,能不歪吗?大哥并没有责备我,我呐,心头怏怏的,想笑又笑不起来。
“没事,没事,让我来!”华叔是堆草的老把式,赶来帮忙,搬掉重堆,很快就又堆好了。草堆呀,像模像样的,下面大上面尖,中间向外凸出,两头低垂,高高地矗立在那里,四平八稳,巍然不动。最后,顶上再用乱草遮好,两边用草绳箍上,这样就会断漏,再也不怕刮风下雨了。末了,大哥把我托到草堆顶上,我迎着夕阳,唱呀笑呀,那高兴劲儿,就甭提喽。
村里呢,数吕家的草堆最大。等秋收结束,他家就把几个小草堆合并成一个大草堆,七八丈长,头二丈宽,有二三层楼高,像一座城堡似的屹立在那儿,在方圆几公里之内都是独一无二的,好不气派。
隆冬,野外已无谷物可寻,草堆就成了麻雀的天堂,黑鸦鸦的一片,它们钻进草堆,啄着残谷,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好不快乐。小孩子呢,就聚在草堆旁晒太阳、讲故事,逗着小猫小狗,美美地乐个够。
更好笑的是,有一只老母鸡在草堆肚里生了一堆蛋,孵出了一群小鸡,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叽叽叽,咕咕咕……
哟,草垛里飞出一串快乐的歌!
(感谢陈先生的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