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书红颜录》碧血丹青篇(五十)
黄真]说: 袁师弟,当日我听师父说收了一位少年弟子,曾对你二师哥谈笑,说咱们自己的弟子有些都已三十开外了,师父忽然给他们添上了一位小师叔,只怕大伙儿有点尴尬。哪知师弟竟是如此人才,别说我大师哥跟你差得远,你二师哥外号神拳无敌,大江南北少有敌手,但我瞧来,只怕也未必胜得过你。咱们朝阳峰一脉将来发扬光大,都应在师弟你身上了。
[袁承志]说: 〈不解其意,躬身道〉大师哥厚望,小弟万不敢当。自当尽力将本门发扬光大。
[黄真]说: 弟妹啊,说起我这个师弟,是个厚道君子,不明人心凶险。前些时日不合中了旁人的激将法,既输掉了一个富可敌国的大宝藏,又恶了同门师哥师嫂,天下冤大头莫过于此。所以啊,我这当师哥的,不得不为小师弟强出头,好讨回点利息,就算是得罪道上朋友,伤了江湖义气,那也顾不得了。
[夏青青]说: 〈挑眉一笑〉大师哥,小妹从前也是开山立寨做买卖的,当然明白生意人最大的道理,那就是锱铢必争,寸步不让。今天本是袁大哥扬名立威的好日子,怎由得心怀叵测之徒来咄咄逼人,在天下英雄面前损及他的颜面?
[谢衡]说: 〈只觉一股冰凉从足尖直透到心底,冷然道〉黄大侠和夏姑娘未免也将在下看得小了。此等鼠辈性命不过蝼蚁,随手即可拂拭,又岂在小弟眼中?若你们当真介怀,大可留待英雄大会之后,再行处置不迟。
[夏青青]说: 多言无益,不论那厮从前如何罪有应得,眼下他都是外子的长随。谢二少定要取他性命,大可自凭本事,和外子刀剑上见个输赢,无需指手画脚,徒惹人厌。
[袁承志]说: 谢贤弟,此人虽罪不容诛,却也情有可原。这些时日,他鞍前马后,给愚兄出力不少。念在他是满门遇害,这才一时糊涂,我请你……就给他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言罢,竟屈身深深一揖〉
[谢衡]说: 也罢,既是袁大哥所请,只要此人不再招摇过市,我亦无闲暇功夫去理会。可如果他竟敢在大庭广众之间,以兄长门下之居,那任是他再如何舌绽莲花,也逃不开一个死字!
[洪胜海]说: 小人是何等台面的人物,竟让袁相公如此待我!你的大恩,来世做牛做马再报了!——砰!砰!砰!〈涕泪交集,磕了三个响头,一溜烟便不见踪影〉
[袁承志]说: 哎,归根结底,终是本派对不住他。眼见时候不早了,会盟之期将至,愚兄先行一步,贤弟也请尽快启程。
[程青竹]说: 袁少侠不愧是袁督师的公子,才会将同门的过失都揽到自己身上,有担当,好汉子!呵呵,谢公子大概不知道此中情由吧。
[谢衡]说: 还请你老人家指教?
[程青竹]说: 老夫不过年齿虚长几岁,指教可不敢当。这件事当年在山东绿林闹得沸沸扬扬,我也略有耳闻。那洪胜海本是渤海派的,常年在胶东海面做些没本钱的买卖。他有个义兄看上了朝阳峰的孙仲君,调戏不成,反被削去了两只耳朵。洪胜海替人强出头,纠集同伙去将孙仲君掳了来,逼她和他那义兄成亲,不料归二娘当晚便到,把渤海派灭了门,只走脱了洪胜海一个。
[朱媺娖]说: 女儿家名节何等要紧,怎能掳人绑架,强婚强娶?这本就是那姓洪的罪有应得呀。
[程青竹]说: 那洪胜海也知道闯了大祸,逃脱后也不敢露面。哪知归二娘和孙仲君咽不下这口气,到处打听得他家乡所在,赶去将他一家五口,老母、妻子和三个儿女都给杀了。哎,便是我们绿林中人行事,也少有这般辣的,“辣手银电”、“飞天魔女”,当真人如其名。
[谢衡]说: 那归二娘师徒确是一向胡为滥杀,晚辈前日和她们也结了梁子。可此事起因既是如此,那洪胜海又何颜面去诿过他人?若此人能卧薪尝胆,苦练武功报仇,也不失为一条汉子。可他既为一己私仇而投效番邦,甘做汉奸,那便什么也不用提了。只怕就连他母亲妻儿,在九泉之下,也不免蒙羞!
[朱媺娖]说: 〈妙目流转〉方才谢公子怒斥那洪贼,言道“他人负你,天地良心不曾负你,祖宗家国不曾负你”,真是浩然正气,掷地有声。大明朝当年多少文武,便似那洪胜海一般,为了一己之私便能埋没良心,辱没祖宗,去给鞑子当鹰犬。若他们听得谢公子此言,宁不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