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苇 | 清唱
清唱 文/蒲苇
春分时节的凌晨,无朔风,无细雪,无尖锐的车辆鸣笛声,无嘈杂的尘世喧闹声,沉睡或醒来,遐思或晨读,一切,都那么平和安详。
这样的清晨,如果,再有一粒粒清澈的鸟鸣溅落窗台,那这温润的清晨时光,便是喜气盈盈又绿气腾腾。
而这一天,必定是水灵灵的滴着翠呢。
有一个多星期了吧,在凌晨五点左右,会有一只小鸟在窗外的树间歌唱。
它似从南方来,因为声音里有些烟雨江南的袅娜和柔婉。又似老家在东北,因为它的声音中还透出不惧清寒的执着和倔强。
它的准时,它的吐气如兰,让我常常啧啧称奇并发出灵魂三连问:
莫非也定了闹钟了吗?
是天生丽质还是后天练就?
生命,怎么可以如此活泼呢?
它声音之明亮之婉转之喜悦,如春水流过山石,泠泠然而脆;如麦浪滚过眼帘,悠悠然而欢;又像味蕾上的一枚麦芽糖,欣欣然而甜。
总之,怎么描摹都形容不出从它玲珑小嘴边滚落的妙不可言,让我在慌乱间只能摸索出清少纳言在《枕草子》里经常重复的一句话——
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这只鸟,在大树间的鸣叫完全是清唱,一只鸟的清唱。
此时,麻雀们的早会时间还未到,因为我没有听到叽叽喳喳的发言声和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其他爱唱歌的鸟儿们前一天晚上因为刷屏太晚,都还在梦里飞南闯北,所以我也没有听到一句和声。
淡青的晓色中,它忽而是“叽哩叽哩”的叠声连叫,忽而又是“叽哩哩,叽哩哩”的任意添加;它忽而是“好呀好呀”的唇齿溅香,忽而又是“好了呀好了呀”的极尽欢畅。
一粒粒如珠玉,一句句似银铃。
它一句沾着海棠的胭脂,一句染着杏花的水粉;忽一句灵动地拖着长长的尾音,像在讲一个关于早春的故事,充满了诗意;忽一句字正腔圆得干脆利索,如在谈一个关于人生的道理,充满了哲意。
间或,它即兴得很调皮;偶尔,它又拿捏得很端庄。
它是多么可爱的一位歌者呀,它在热情地赞美春天,它对这个春天,一定是充满了无限的热爱。
天光微亮时,这只小鸟为自己的独唱会吐出了最后一个圆润而妥帖的音符。
然后,悄然飞向远方。
这只小鸟的叫声,在我的心里,是尘世间最清澈最欢喜的独唱,纤尘不染,纯净水灵。
不用灯光的烘托,无需音响的伴奏,却入耳难忘。
尽管没有观众到现场来互动,可所有的听众在侧耳倾听时无不击节赞叹,并且,由衷的掌声无不在听者的心中此起彼伏。
这只小鸟,在凌晨时分,用自己的声音唤醒春天——
唤醒自己的春天,唤醒花草树木的春天。
同时被唤醒的,还有诸多聆听者的春天。
接下来的这一整天,作为听众之一的我,只要一想到凌晨时分的串串鸟鸣,我的心田便沁出春的喜悦来。
那么,轻风绿影里,我不论是工作还是闲坐,不论是低头读书还是抬头看景,心里除了满满当当的温暖和感动外,还有葱茏向上的力量,像路边的小树,就想一个劲儿地长叶或开花。
在我们的人生中,有很多人像这只小鸟一样,每天,在无需回报地给我们的生命注入新鲜、绿色和喜气,在用自己明亮的方式让我们活得更好。
他们,是每天早上准时给我们做饭的人,是定时给我们打电话嘘寒问暖的人,是每天在我们出门前叮嘱复叮嘱的人,是在我们下楼了还把牵挂的目光悠悠长长地递过来的人,是我们出了一点状况就急得跺脚掉泪的人。
他们,是每天总记得给我们一句妥帖的晚安或一声温暖的早安的人,是我们心有戚戚时默然相伴心有陡峭时悄然相助的人。是在我们兴奋时与我们放声歌唱在我们痛苦时陪我们仰望苍穹的人。
他们不说好,可是给予的都是好;他们也不说爱,可是付出的都是爱。
这爱,这好,如清晨的鸟鸣,有声,是生命的清音;有色,是春天的底色。
他们,不需要我们去感恩或回报,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用心中蓬勃的春意,再在他人的心田里,撒播一粒粒春天的种子。
就像,鸟鸣溅落人间。
一只小鸟歌唱时的快乐,我无法全部感知,但,我知道,春天的清晨,若没有小鸟在歌唱,那这个清晨——
就如波光潋滟的湖面上没有绿柳摇曳没有白鹭低翔。
就如一个窗明几净绿植环绕的庭院没有孩童的欢声笑语。
就如,俊朗温厚的你,没有经过我的春天。
简静,曾用名 蒲苇,连云港女子,爱生活,爱一切美好温暖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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