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爹——毛维三

我的公爹——毛维三

刘玉秋

常言说人皆有双重父母，意思是结为夫妇即为一体，夫妻把对方父母认同为自己父母。人伦中以父母最亲，所以古今中外写作家大多写过自己的父母。但写的多是自己生身的，我今天要写的是我的公爹，我写公爹并非爱屋及乌，而是对他老人家发自肺腑的一种钦敬。

公爹名维三，兄弟六人中行五。秉承着先祖“忠厚传家久”的传统祖训，一世务农，本分善良，讷于言而敏于行，在亲族中德高望重，口碑甚佳。

公爹人生旅途走过了七十三个春秋，抱朴守拙，躬耕一生，上奉双亲，下济弱贫，虽然没有做出惊天动地的事业，但在晚辈心中犹如一座高大的丰碑，永远崇敬。

耿直要强、勤劳节俭的公爹

公爹性格耿直，那个年代生活何其艰难，但日子再捉襟见肘，也不张口求人，总是自己节衣缩食，精打细算，把一道道难关硬生生捱过去。公爹虽没读过书，却用行为告诉儿女做人要有骨气。

平日里公爹话不多，性格倔强，不服输。从我嫁入毛家，无论春夏秋冬，总是公爹每天忙碌的背影。天不亮早早起床，孩子们也不能睡懒觉，还经常给孩子们讲懒惰人家日子衰败的典故。然后敞开大门，打扫庭院，给牲口喂料，此时一家人各司其职，厨房里炊烟升起，在热气腾腾的早饭中开始新的一天的生活。

公爹堪称农活的行家里手。同样的农事，肯定做得比别人好，生产队马车他驾驭的最好，车上的马匹皮毛顺滑油亮，后因喂养牲畜出色被推选做了队里的饲养员，结果被他调理饲养的牲畜比其他队的都膘肥体壮。

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后，每天早晨、午后第一个下地干活的一定是公爹；中午、晚上最后一个收工的也必定是公爹。别人家的地除草第一遍刚开始，他已二次耕耘，他侍弄的庄稼总会比别人家的高出一截，秋收时公爹种的粮食自然比别人家的产量高。秋后左邻右舍问询今年几亩地打了多少粮食时，他脸上淡然的表情，低调的话语，丝毫没有炫耀的成分。他的喜悦与骄傲只有围在桌前吃饭时才跟家人分享。公爹用他的一言一行影响着我们：有傲骨但不可有傲气。

干净整洁、英俊帅气的公爹

公爹很帅气。天庭饱满，浓眉大眼，身材挺拔，直到老年也不佝偻。印象里总是理得整齐的板寸，脸上常挂着笑容，尤其看到孩子们膝下承欢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公爹最大特点爱干净。虽务农，整日与泥土打交道，但一直衣衫整齐，干干净净。院里院外永远整洁，农具杂什摆放有序。最令人佩服的是他虽生活在八家农村，但洗澡理发的习惯伴他一生，每个月都骑车去赤峰街里的澡堂子泡一次澡，去理发店理个发，顺便带些吃的用的去看望姑姑和四娘家的侄子侄女们。据说当年我们整个八家村就有两位坚持去街里洗澡的人，其中一位就是公爹。

恭谨孝顺的公爹

听我先生讲，爷爷奶奶年轻时，家境殷实富足。爷爷名讳毛凤祥，子承父业，民国时期家大业大，分为前、中、后几进院落，良田超百亩，家开驿站，粮食满囤。爷爷自学成医，医术精湛，经常为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义务看病。土地革命后，田地财产被分，兄弟长大分家各自发展，大伯和最小的叔叔去了林西，四大爷在赤峰街经商，公爹便将爷爷奶奶接到自家后院，不攀不比，任劳任怨，跟婆母一起服侍床前，让爷爷奶奶颐养天年。婆母曾讲过爷爷老年时患有痴呆症，一次竟将自己的便便团成圆球藏起来，等心爱的二孙子过来看望时，爷爷才悄悄拿出这珍藏已久的“糖枣”。可想而知父母当年照顾老人之辛劳，更让晚辈由衷敬仰。

家族里有大义大爱的公爹

当年公爹的四哥，我们的四大爷，天资聪颖，头脑灵活，吃苦耐劳，是大家族的顶梁柱，因他在赤峰街经商，成为大家庭里花钱开支的重要经济来源。后因操劳过度，身体有恙，三十多岁就撒手人寰，撇下家里嗷嗷待哺的五女一儿。艰难时刻是公爹默默帮扶四娘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担，视孩子们胜如己出。家里一年到头喂养一百多斤一头猪，进了腊月把猪杀完一分为二，一半给四娘家送过去。腊月蒸豆包、年糕、做豆腐，样样都有四娘家那份。家里留这份也必须留着等四娘家孩子们寒暑假回来一起吃，包括院子里树上的果实，自己的孩子是不能随便吃的。直到现在，四娘家的姐姐们回忆起童年时最幸福的往事，就是盼望放假，站在路口看到五叔赶着大马车由远及近，孩子们欢呼雀跃爬上马车回家过年、过暑假。五叔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们白天开心玩耍，夜晚酣然入梦，嘴里总是呵呵笑着，那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最爽朗的笑声。孩子们哪里知道，五叔是在替哥哥尽可能地弥补着那份渴望的父爱呀！

公爹的勤俭刚正，敬老爱幼，恭谨孝悌，友爱无私在亲族和儿女心目中树立了高大形象。

追忆公爹，历历往事，如在眼前。每念及此，黯然神伤，常怀感恩，更觉爱重。我们都曾是被公爹钟爱的孩子，被公爹品格熏染的后代，被公爹行为引领的子孙。

瓜瓞绵绵，生生不息。慎终追远，继往开来。公爹已经给我们为人做事树立了标杆，他品格之路后人永远遵循。

谨以此文献给天国里的公爹，愿他老人家安乐康泰，永享牺牲美酒。

刘玉秋，内蒙古赤峰市人，高级教师。松山区教育局督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