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文章——刘国儒《蝈蝈》

刘国儒，毕业于昭乌达蒙古族师范专科学校，中文专业。在宁城天义中学教书十年，后改行从警二十八年。工作近四十年，不慕名利，追求自由，轻松快乐是生活主旋律。

蝈蝈

我家有只蝈蝈，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总是“官官官”地叫个不停。听到它的叫声，仿佛就站在大山上，又仿佛站在草丛中，还象走在庄稼地里的小路上，聆听着清脆美妙的叫声，心里甜甜的、美美的，思想回到了在大自然中奔跑、与小伙伴们打闹嬉戏的童年里。

说起这只蝈蝈，还有一段有意思的经历。

七月下旬的一天上午，天上下着雨，稀稀拉拉的。忽然，产生了到地里抓水牛（大牙锯天牛）的想法——北方人雨后捉水牛，去头脚翅膀盐渍后油炸了吃，味美尤其是雌水牛——于是乎就准备了一个大可乐瓶子，带上雨伞、水鞋，开车直奔十几里外的建平县喇嘛山。

来到目的地，穿好水鞋，半打开雨伞，拎着可乐瓶，上山抓水牛。墓地里，荒地中，没膝的草里，瞪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寻觅着水牛。那样子，让我自然想到《聊斋志异》中《促织》里的主人公成名抓蟋蟀的情景和神态："侧听徐行，似寻针芥；探石发穴，靡计不施"。想着、想着，我不自觉地傻笑出声来。成名抓蟋蟀受尽苦难，险些将儿子性命搭上，才换来大悲后的大喜。我则不然，出来抓水牛，纯属吃饱喝足闲得蛋疼，用以打发时间而已。然而东奔西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一个水牛没有抓到。

雨渐渐停了下来，偶尔云层中露出了太阳，喇嘛山青翠欲滴，大气中散发着花草和水土的芬芳。在我怅然前行时，一阵阵清脆的蝈蝈叫声让我精神为之一振，迅速寻声而去。在不远的一簇针叶灌木顶端，一只硕大的蝈蝈正昂首挺须地叫着。于是，我马上折断一根长茎草，蹑手蹑脚走到灌木丛前，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只蝈蝈，准备把它抓住。说来也奇怪，这蝈蝈和我以前遇到的不一样，根本就不怕我，依然旁若无人地鸣叫着。我更加兴奋了，试探着把长茎草放到蝈蝈前面，轻轻摇动灌木枝，蝈蝈驯服地爬到长茎草上。然后找了个开阔无草的空地上，小心翼翼地、耐着性子把蝈蝈引入可乐瓶里。哈哈，没抓到水牛，却抓到一只活蹦乱跳的蝈蝈，也是不小收获！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山来，把蝈蝈放到副驾驶座位上，顾不上脱掉水鞋，立刻开车狂奔回家。

到家后，赶快把蝈蝈放出来放到窗台的花上，我对它采取了放养方式，并未囚禁于笼中。这个蝈蝈似乎通人性，知道到了一个陌生地方，还有些羞答答的，怔怔地瞅着我，没有跳动，也没有叫。我赶紧到果盘中拿了一颗葡萄，扒掉皮，放在蝈蝈嘴巴下。它竟毫不犹豫、毫不客气地露出两颗黑色大板牙，大口大口吃起来，贪婪的样子，象饿了很久。

蝈蝈专注地吃着葡萄，我认真端详着它：通体绿色，脖子与翅膀略略泛黄，脖子下面部位长着四支小腿，两只长而有力的大腿长在小腿后与肚子前端，六条腿上都长着毛刺，特别是大腿上的下半截，锯齿一般。蝈蝈就是凭着这样毛刺的腿，爬行在草丛、树木中，即使是玻璃墙壁上，也不会滑落；它肚子大大的，下面与侧面呈绿色，上面发暗，有一道道横纹，鼓鼓的象十月怀胎；头部有两根长长的黄须，须下偏后是两个凸起的眼睛，薄薄的绿唇后面，长着两颗黑色大板牙。应该强调的是，它的背部长着两片土黄色翅膀，小而薄，并非用来飞翔，而是用于歌唱。就是这两片小翅膀，通过轻轻振动摩擦发出"官官官”的声响。

其实我对蝈蝈比较熟悉，儿时就把蝈蝈抓回家喂养，就是长大以后的这些年中，也常常抓它玩耍。

时间一晃过去了近两个月，蝈蝈还快乐地叫着。而这个蝈蝈非常特别，晴天叫阴天也叫，白天叫晚上还叫，不怕人不知疲惫，活得非常快乐而自我。因为它不停地叫，中午、晚上睡觉时，不得不把它放在另一个密封的屋子里。

一个多月来，老婆有时受不了蝈蝈的傲慢和喧嚣，就戏谑地对我说；傻老爷们抓回来一个傻蝈蝈！我憨憨地一笑，沉浸在蝈蝈的快乐里，仿佛又回到童年。

这蝈蝈不一定傻，或许是没有遇见过天敌，自然滋生了天下无贼、天下无敌的雄心，不知道世界的凶险越发的无知无畏。而这种和平和安逸之于蝈蝈到底是福还是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