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场河岸远去的硫磺加工业
新场河岸远去的硫磺加工业
硫磺是重要的医药化工工业原料,可用于制造火药、火柴、硫酸、染料、农药等。火药是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之一,在隋唐时期产生的黑色火药由硝石、硫磺和木炭三种原料混合而成,比例为一硝、二磺、三木炭。威远新场河岸硫磺加工业的历史记忆,定格在唐宋时期,曾一度兴旺发达过。
荣威穹窿地质构造中,蕴含着丰富的天然气资源。《元丰九域志》在荣州古迹条目下记载:“火穴,穴中时有炎火。”。《方舆胜览》在荣州古迹条目下记载:“火穴,在威远县西北。”。乾隆《威远县志——地理山川》记载:“火穴,在县西北四十里硫磺川岸高峰上凹,然而深中有穴,火气从石隙中出,四时不绝,行人逼视之则不可向迩,或以引火物投之辄燃。闽人有欲开井者,费且数百金竞无成。闻内江人邓牧、林材有诗亦无考。”从史料中关于火穴的记载,可以看出天然气从古老的荣威穹窿地质构造裂隙中自然逸出已上亿年。自然逸出的天然气,又将地层中的硫化物(硫化氢等)带出地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四川石油大会战在荣威穹窿新场等地钻井采气时,笔者曾到桐子堡(坝)逗留,那时正在新建6082厂,而新场河流水潺潺,径流大、水量充沛,水面下气泡升腾,天然气逸出现象十分常见。由于天然气中的硫含量较高,须经过脱硫处理后再供工业或民用,石油大会战时也配套建设有多个脱硫厂,经脱硫回收的副产物即硫磺。而古代由于缺乏开采技术,天然气的利用停留于原始状态,更不可能有天然气脱硫技术以回收硫磺。乾隆《威远县志》纂修执笔人张翼儒,他在《观李氏火井十二韵》一诗中,十分生动贴切地歌颂了清乾隆时,邑人李氏利用天然气熬盐的景观过程。(诗附文末)
威远新场河,古称硫磺川,发源于清风砦分水岭,是威远河的上游侧源(正源为清水溪)。《四川通志》在威远县条目下记载:“硫磺川,在县西北四十里,川旁一泉有硫磺气,因名。”。笔者认为:硫磺川得名的原因,还在于唐宋时期新场河岸边兴旺的硫磺加工业,而煎炼硫磺的原料则来自于硫磺川和清水溪中富含硫化物的泉水。《舆地纪胜》在荣州景物条目下记载:“婆日市,古城在(威远)县西北五十五里。旧经云:唐武后朝(690-705)置,以煎炼硫磺。一场在县东北三十里一溪侧。有山极高,下有穴名龙龛,出水如乳色,每春月浮污泥,俗呼为龙转,及夏方洁。引龛水堤之,使本与溪混就,採山茆覆水面,数宿硫磺即散凝其上。乃聚镕之山,五里外茆则不住硫磺。旁有艾壩,力倍常艾。旧大雪环山五里余不积,其异如此溪有鱼,俗呼为硫磺鱼。”。《舆地纪胜》在荣州古迹条目下又记载:“婆日市故城,在县西北五十里,旧经云:唐武后朝置,以煎炼硫磺。一场在县东北三十里一溪侧。”。这两条史料弥足珍贵之处在于:一是记载了婆日市因煎炼硫磺于唐武则天称帝时所置,婆日市故城位置,应位于今新场镇老场至新场之间。二是记载了唐宋时期威远先辈们在龙龛水中采聚硫磺原料的方法和过程。
笔者曾撰文认为:上述史料中关于县城与“龙龛”的位置距离和龙龛“出水如乳色”的描述,与威远河上游(清水溪)溪边的白龙池十分吻合。硫磺川旁也应有类似龙龛的泉水。而“有山极高”这一山,就是今天的芦高山。威远芦高山海拔846米,它是荣威穹窿东侧山脉的最高峰,其山脉也是硫磺川与清水溪的分水岭。1979年,在威远河葫芦峡谷葫芦口,高71米的葫芦口水库大坝拔地而起,从葫芦口水库坝基海拔340米看,芦高山峰顶到白龙池岸边,垂直落差已近500米。高峡平湖,古老的白龙池今已淹没于水库水面之下数十米深的河谷谷底。(详见笔者《白龙池与山王殿》一文)。斗转星移,新场河岸边的婆日市故城及其曾经兴旺一时的硫磺加工业,均已远离我们而残留在历史的记忆里,令人感叹。而今,威远的页岩气开采如火如荼,天然气资源正在服务于社会和大众,并伴随着人类社会的文明与进步而气化增辉。对活在当下的我们自己而言,借用200多年前张公的诗句“世在文明际,人逢景运中”来描述,依然贴切。
附:张翼儒《观李氏火井十二韵》诗
造化氤氲巧,阴阳鼓荡工。
幽泉舍地火,修井冒炎风。
橐钥何曾用,吹虚只自冲。
按之凉透隙,引以焰腾空。
信有沉荧理,难誇钻燧功。
煮盐锅算口,烧灶竹为筒。
乍睹方扬势,不堪响迩烘。
炭薪都省约,灰烬并销融。
曲突谋诚善,出垆用靡穷。
夜燃光代烛,朝吐彩成虹。
世在文明际,人逢景运中。
左思曾入赋,余爝岂能同。
陈廷德
二〇一八年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