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段子:这个故事有趣,女主人去世后,灵魂附体在一个家中婢女身上,长达五年之久,所以家人亲戚都把这个婢女叫做“鬼小娘”,像是另一种“垂帘听政”。这情况之一持续到女主丈夫去世,婢女才复原。
【原文】
淳熙初,女卒,越三月,葬于郑氏先垅之旁。既掩圹,刘生邀送客饮于庵中,忽一蝶大可三寸,又似蝉,飞舞盘旋于左右十数匝。刘异之,戏言:“得非吾妻乎?倘冥途有知,当集吾掌上。”蝶应声而下,集于右手间,移刻乃去,遗二卵。坐客争起观,刘呼一婢使藏之,且叹且泣。少顷,一婢来(一作“婢复来”),举止声音全类郑氏。众初以为狂,至晚还家,亟发郑箧,取冠裳钗珥被服,如所素有。仍历数其夫,某事为非是,某妾有何过,某仆有何失,皆的的不诬。夜则登主榻,如郑生时。明旦区理家事,而检校庄租簿书尤力,亲党目为鬼小娘。其父蓋田仆也,尝来视女,女不复待以父礼,呼骂之曰:“汝去年负谷若干斛,何为不偿?”令他仆执而挞之。如是五年,刘生卒,婢既是洗然如旧。询所见,皆莫知。黄彝卿婚于刘,方郑氏之葬,彝卿妻为客,目睹其事。婢今尚存。
【白话语音文字版】
福州黄闾人刘监税的儿子四九秀才,娶了郑明仲司业的孙女。宋孝宗淳熙初年(淳熙元年1174年),四九秀才的妻子去世了,过了三个月,刘秀才把她安葬在郑氏祖先坟墓旁边。那天下葬后,刘秀才邀请送葬的客人们在郑家坟庵里吃饭。席间,忽然飞来一只三寸长的蝴蝶,那样子又像是蝉,它在左右飞舞盘旋,飞了十几圈。刘秀才感觉很惊异,开玩笑的跟蝴蝶说:“你不会是我的妻子吧?虽然你在冥途异路,如果真有知觉,就飞到我的手掌上吧!”蝴蝶应声飞下,真的停留在刘秀才右手掌间,停了一段时间才走,而且还产下了两枚卵。在坐客人争先起身观看,刘秀才招呼一个婢女过来,把这两枚卵收藏起来,自己不断的感叹落泪。过了一会,那婢女回来了,但她的声音举止全变了,完全像是已故的郑氏(附体了)。现场众人认为这婢女发狂了,等到晚上回家后,这婢女急忙打开存放郑氏私人物品的竹箧,拿出郑氏戴的冠、平时穿戴的衣裳、头钗、耳环等物,动作熟练,感觉这就是她自己的东西。她还指着刘秀才数落半天,说什么某某事处理的不好,某某妾有什么过错,某仆人有什么过失……说的是一点儿不差;到了夜里,她就在主榻上睡觉,就好像郑氏活着的时候一样。第二天一早起来,这婢女(实为附体的郑氏)开始处理家中事务,翻阅检查田庄地租一类的账册特别用心用力,这样一来,亲戚朋友就把这郑氏附体的婢女看做是“鬼小娘”。这婢女的父亲本来是一位给人种田的农人,有一回他来看女儿,这婢女不再把他看做父亲,而是呼责辱骂道:“你去年欠我们家谷米若干斛,为什么还不偿还?”她马上命令其他仆人捆住父亲一顿殴打。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刘秀才去世了。这婢女也恢复了本来的神识。有人问她这五年都经历过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黄彝卿跟刘家有婚姻关系,赶上郑氏下葬的时候,彝卿的妻子也是送葬的客人,她亲眼目睹了上述异事。那婢女现在还活着呢。【祥宏点评】:闾,里巷,古代有二十五家为一闾的说法。黄闾,应指黄姓人主要聚居的某个里巷或街区;郑明仲,另有《郑司业庖人》(尚未编辑)故事是关于他的;司业,学官名,隋代以前国子监设置司业,为监内的副长官,宋代沿置,相当于现在的大学副校长;监税,官职名,负责监督催缴城镇的商业税收,商业税主要包括过税(过境税)和住税(营业税);掩圹,把棺材放到土里掩埋;先垅,祖先的墓地;这是一件长期“附体”的事件,时间长达五年之久,从《夷坚志》类似的记载来看,也属罕见。“鬼小娘”的叫法也很生动形象;坟庵,有条件的人家会在家族墓地附近建立坟庵,请僧道人士平时住庵,伺候日常香火,宋代社会常见,《夷坚志》多有提及;从这个故事来看,出嫁的女人,特别是本家有条件或有特别要求的,去世后也可能归葬娘家,比如洪迈的母亲沈氏,在去世后归葬无锡沈氏家族墓地,这故事说到的郑氏也是这样,毕竟郑氏的祖父做过国子监司业,可能家族势力大一些。全本夷坚志,点开免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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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坚志》简介:
宋代大文人洪迈编撰的《夷坚志》是中国古代志怪笔记小说的顶峰。它卷轶浩繁,包罗万象,流传至今仍保存了206卷共2700多个宋代事件,是中华传统文化最伟大的宝库之一。
《夷坚志》的时空观深契佛法、修证地圆融道家,与宋代文化领先世界的历史地位相一致。表面看,它是一本奇人、异事、神怪大全,本质上又是最真实细腻的宋代社会生活实录,极具文献价值。
宋代社会生活塑造了此后中国人的心灵格局,《夷坚志》仿若是中国人的心灵大海。人们平时沉浮其中,茫然不觉,一旦凝神静思就会发现:
天下没有新鲜事,一切尽在《夷坚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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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祥宏谈夷坚系列之13-简述《夷坚志》中的“附体现象”)(参考音频:来自“宋朝一小时”音频专辑@喜马拉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