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不及你
白棉满缀,石榴挂枝,夜寒日燥。雾霭积重,茫茫而下,露凝而白时而有雨,携着渐深的秋意泼洒。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五谷杂粮,几蒸几煮,酿成乡间米酒,小酌即醉。饮罢一杯白露茶,无事熏香,晴窗临帖,灯下夜读。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不觉秋夜长。【摘】
春节期间赶赴广州父母那里过年的朋友昨晚在微信上留言,明日午时便可抵达岭城,问是否可以一聚?在闲聊的空隙,她发过来大幅照片,手机拍照,对象为父母住所的楼下,有清浅池塘,翠绿花卉,以及奔跑嬉戏的黑色小犬。问及这些日子在那里居住的感想,友说,那方水土好是好的,就是过于潮湿。是去了不想回来,回来了就不想再去的地方。
大概每个人心里都会有这样的一个居所,我们叫做家乡或者故土。在的时候会奢望他处的美好,而离开日久,就会魂牵梦绕。友这次是单独回返,爱人及孩子已转道另处游玩。旅途是寂寞的,她说,我坐在窗前,看外面物景飞逝而过,灯火渐起,又渐渐熄灭,我便想起我们同样飞逝而过的青春,而是不是这样感慨的时候,我们距离最年轻的韶华阶段又远了一日?
一起唏嘘。遂约好第二天的见面地点及时间,她自去餐车吃饭,我兀自在灯下坐了,身心俱静时,随手翻看王祥夫的散文特辑,《青梅煮酒》也好,《彼时采桑》也好,《煮雪问茶》也好,无一不是见景抒情,诸物思人。他乡总是游人的临时落脚点,只有回到土生土长的地方才会心里踏实,脚步也踏实。而所有熟识的一切,别年之后,重新翻检游历,都会有温馨感觉溢上心端。
许是年龄经年愈长的缘故,每逢佳节,便想着去曾经那个叫做故乡的地方看一看。春节期间,乡下的姑姑来家里做客,带来自家大棚种植的蔬菜,各个都是小鲜肉,看着就模样喜人。母亲拿去厨房用清水洗了,用作午餐,或清拌,或素炒,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原汁原味。父亲在酒桌上对姑姑说,过几天,年节一过,就去她那里住几天。姑姑也是笑的,说那才好,过些日子,陌上的桃李也快发出嫩芽儿了,春天,已经不远了。
朋友圈里有广东的友人晒照片,大片的油菜花黄,杏花儿开在山坳,丛丛嫩白,煞是喜人。偷了一张附在自己空间,说出艳羡之词,心里却早已是醋意大发。大概有生之年是没有机缘搬去别处了,只得在此处厚葬终老,想想便觉怅然。也有朋友前来小窗留言,谈及对北方冬天的向往,亦是一副贪馋之相。话语落到最后,都掩唇而笑,都知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心内还是有些不甘。
人至中年,会愤恨起自己的不争。上不能给父母更好的养老条件,下不能给孩子提供发展的前景,为人子女或者父母,终是有失败落破感觉。身边人却说,这还不是最悲戚的,你仔细想想,中间是不是还对不起自己?忽而脸上一红。许是的,走过这许多的时光岁月,何时顺着自己的心境,去过心仪许久的地方?又何时不是裹了一身的泥浆在前行的路上摸爬滚打?以至于忘了修炼好一颗本心,且在无法变更的事实面前平和了心态,也说一句:岁月静好,安然存在就可?
临睡前,给朋友发了一段小视频,印花的床铺,摊开的书本,以及身边人酣睡的样子,随后,给她留言说,我仔细想过了,这世界上,所有的地方都很美,而最美,却是我眼界之内所能看到的,手指触及那些温暖的,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有,在一起相处多年不离不弃的。
朋友很快就回复了。只说,你知道就好。明天中午,我选定和你在咱家那里的稻花香酒馆小聚,记得我点菜,你来买单。她说,对了,我还要喝酒的,离开这些天,我都馋那里的二锅头小烧了。
我不由得笑了。所幸,对某个地方,我们离开了还会归来。所幸,对某个人,我们彼此并肩还会继续携手。在留言板上,我写下 : 你到家了,春天也就到了。刚发送过去,朋友就迅即回话说 : 对呀,春风十里,不及你。
所有的相逢,都是恩泽一场。—— 落笔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