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的真命天子原来不是宝玉,竟是他…

作者:百合

来源:时光雕刻的萝卜花(ID: shiguangdiaoke720)

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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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读《红楼梦》的人大概都会对这个情节记忆犹新:
林黛玉从苏州葬父归来,宝玉忙不迭把前两天北静王水溶赠的鹡鸰香串拿出来“珍重”送她,可是林黛玉却掷而不取:
“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他。”
这个节点其实是一个起点,黛玉情路的起承转合就此启动。
转赠这样的事宝玉干了不止一回。
二十八回,他和蒋玉菡相见恨晚,可是一转身,就把蒋玉菡赠他的汗巾子转赠给了袭人,袭人后来的结局是跟了蒋玉菡。
曹雪芹既然会安排宝玉用一条汗巾子把蒋玉菡同袭人联系起来,那么让宝玉把水溶的一串珠子转赠黛玉绝非偶然。
水溶在第十四回出镜,只有几分钟却惊艳绝伦:
“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丽人物。”
气度不凡,言辞高妙,给了宝玉一串御赐珠子做见面礼。
在《红楼梦》里,但凡肯舍点笔墨描写外貌衣着的人物都不是凡品,水溶这么“bling bling”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打酱油的?
这本书丢了后四十回,许多精彩的故事被截掉了尾巴,高鹗狗尾续貂,终归不像,把水溶给写丢了。
曹雪芹用心良苦,从转赠串珠开始,已在把故事一点一点慢慢堆织。
针对林黛玉不收串珠,脂砚斋在后面批道:“略一点黛玉性情,赶忙收住,正留为后文地步。”
思维缜密处处伏笔的老曹,从不写废话,每一个人的出场每一句话的道出都不会无缘无故,空穴来风。
关于水溶,曹雪芹一定会浓墨重彩地写。
02

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时,一曲《枉凝眉》早已将黛玉的婚恋大概交代清楚了。

曹雪芹用11首判词、12支曲子对金陵十二钗的命运一一作了概述。
其中,钗黛合用一首判词,但与之对应的曲子顺序纹丝不乱。
钗黛判词第一句“可叹停机德”指德行出众的宝钗,第一首曲子《终身误》描述的正是宝钗嫁给宝玉,陷入貌合神离的婚姻;

判词第二句“堪怜咏絮才”指黛玉,而对应的第二首曲子《枉凝眉》便是黛玉婚恋正传: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弥漫着悲苦之气。

这首曲子吟唱的正是神瑛侍者和绛珠草的前世今生。
前生,绛珠草受神瑛侍者灌溉之恩,后来修成女体人形,为了报恩,她说:
“我受了人家甘露之恩,可我并无此水可还。”
他要做人,我也去做人,用眼泪还他好了。
这二位便一先一后投胎来到人间,绛珠仙子转世为林黛玉,等待机会还报神瑛侍者上一世的恩情。
传统认为曲子里写的正是宝玉和黛玉之间的事,换言之就是认为宝玉即神瑛侍者,这不通,因为宝玉根本不是“美玉”,“美玉”另有其人。
第一回里说得很清楚:宝玉的前身就是一块女娲补天剩下来的石头,他苦苦央告僧道两个神仙帮他投一次胎,去富贵温柔乡里享受几年。
那两位才作法把这块巨石真身幻成一块扇坠大小的玉石,正反面都刻上字来抬高他的身价,称呼他为 “蠢物”。
这块石头的故乡在大荒山青埂峰下,和仙界差了十万八千里。
第五回宝玉初次随警幻去太虚幻境时,几个仙姑还抱怨警幻:不是说去接绛珠妹子么?
怎么把这“浊物”接来了?
和那两位僧道对他的称呼类似。
如果他真是神瑛侍者,那几个仙姑见是故人来,怎么会那么嫌弃?
连高鹗都弄错了,在伪续的第116回,他写贾宝玉回到太虚幻境,仙姑们称宝玉为“神瑛侍者”。
大错特错不说,还误导了后来者。
主角都搞错了,关系当然难以自圆其说,各种解释都似通非通,引出不少口水仗,专家们考证的、索引的忙着各说各话,不断派发各种新的论断,连刘心武先生都加入进来,他认定了这曲子写的不是宝玉和黛玉,却认做是妙玉和湘云。
没搞清楚“美玉”是谁,难怪红楼梦后四十回大结局研究就此陷入迷宫,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03

最靠谱的研究也许应该是“以本为本”,认真读原著。

书中种种其实都在不断暗示读者:
北静王水溶才是真正的神瑛侍者转世,人家才是林黛玉的真命天子。
《枉凝眉》首句:“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明明白白所指这两个人正是来自该段风流公案。
“仙葩”是绛珠草黛玉,“美玉”简称为“瑛”,正是绛珠草要报恩的神瑛侍者。
在《红楼梦》里,唯一被用“美玉”两个字形容过的男子只有水溶,曹雪芹写他“面如美玉”,而水溶出身高贵,从外在至谈吐再至涵养,十分完美,称其为“美玉无暇”名副其实。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水溶的名字里恰好有“水”字;
“月”很容易令人联想到古诗“梨花院落溶溶月”,老曹喜欢借字或隐字,用“月”字代替了“溶”字,水中月就是“水溶”。
“镜中花”指曾写诗以花自喻的林黛玉,又有后文“菱花镜中形容瘦”。
水月镜花亦是指二人的姻缘难以长久。
这两个关键点,基本上的指向都是北静王水溶。
还有,黛玉住的潇湘馆院子里遍植翠竹,她又爱哭,探春便给她起了个雅号“潇湘妃子”——“潇湘”与“水”有关,“妃子”是只有嫁予王室的女人才能用的称号,连缀起来就是“水氏王爷的妃子”。
而潇湘馆的原名偏偏叫“有凤来仪”,只有皇族的妃嫔才能称之为“凤”,所以脂砚斋在这里批:“果然,妙在双关暗合。”
这样一来,探春掣花签时,众人笑道的“我们家已有了一个王妃,难道你也是王妃不成?”里所说的王妃就不是指元春(因为她是皇妃),而是暗指嫁给了北静王水溶的黛玉。
04
水溶和黛玉,他们婚后过得怎么样?
终身误,枉凝眉,光看这两个题目就知道是在感叹造化弄人:
四个璧人,两对夫妻,阴差阳错结合,误了终身,枉自凝眉。
如同宝玉和宝钗一样,黛玉和北静王过得也并不幸福。
宝玉两次转赠物件时,当事人反应大不相同。
袭人,虽不乐意系蒋玉菡的汗巾子,将之扔在箱子里,但毕竟没有拒绝。
如同最后同蒋玉菡的结合,终归是从了。
而林黛玉,她连看都不看,一下扔出老远,坚决不沾手,这是在暗示她压根儿不会接受水溶。
绝不媚俗的世外仙姝,管你是什么王爷,一律叫“臭男人”!
不知道以水溶的涵养,若亲耳听到林美女说这句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是愠怒还是哑然失笑?
宝玉还向黛玉转赠过一次北静王的东东。
天下大雨,宝玉头戴斗笠身穿蓑衣来找黛玉,黛玉说你怎么活像个渔翁?
宝玉说:这是北静王送我的,下雨了他在家里也这么穿,要不我把这帽子送你戴?
黛玉说:我才不要,要不成了渔婆了!说完又觉得不妥,“羞得脸飞红,便伏在桌上嗽个不止”。
渔翁渔婆是夫妻,黛玉将自己与宝玉联系起来,才害羞不已。
其实宝玉只是个冒牌的“渔翁”,他的这身行头是从“真渔翁”北静王那里得来的。
林黛玉与北静王从未谋面,但是命运已经将他俩丝丝缕缕捆绑在了一起。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这是慨叹缘份的奇妙,也是在质问感情的不可捉摸。
是啊,世界这么大,为什么我们偏偏又再次相遇?
既然遇都遇上了,为什么最终心愿却成空?
——这就是水溶的困惑。
他们之间是怎样相处的?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 “枉自嗟”的是林黛玉,因为在第六十三回中林黛玉掣的花签上题着一句旧诗“莫怨东风当自嗟”, 与曲子上遥相呼应。
黛玉嫁了水溶后成天长吁短叹,转世为人的绛珠仙子,在这一世已经爱上了贾宝玉,哪管他水溶“空劳牵挂”。
宝玉和蒋玉菡等人吃酒时,大家唱曲子助兴,每个人唱的都是自己心爱女子的模样,蒋玉菡爱的女子“天生成百媚娇”,即“柔媚娇俏”的袭人;
而宝玉歌声中的女子却是愁眉不展:“------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咽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
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这分明就是林黛玉嫁给水溶以后的写照,虽然锦衣玉食却郁郁寡欢。
宝玉的酒底用了一句古诗:“雨打梨花深闭门”,正好与前文借用的古诗“梨花院落溶溶月”在“梨花”上巧合。
也许在水溶的王府府邸里,恰好栽植着梨树,林黛玉就住在梨花掩映的深深庭院里,将心与门一起深锁。
曹雪芹心细如发,在书中埋伏了千丝万缕却纹丝不乱的伏笔,令人惊叹。
第七十六回,湘云和黛玉中秋联诗,湘云的上句是:“药经灵兔捣”,黛玉“不语点头,半日随念到”,吐出了别有深意的一句:“人向广寒奔。”广寒代指月亮,还是暗指水溶。
在诗的最后两句,她们借联诗,各自联出了自己命运的收梢。
湘云吟:“寒塘渡鹤影”, “鹤”即“只爱打扮成个小子的样””显得“鹤势螂形”的湘云,她在贫寒中苦捱过岁月。
黛玉吟:“冷月葬花魂。”
这一句与《枉凝眉》对应,月即“水中月”,花即“镜中花”。
也就是说:她死后,是水溶安葬了她。
或者是说,林黛玉死在水溶手里。
这样的结局,触目惊心,不忍卒读。
水溶其实开始是有王妃的,北静王妃还在七十一回出场过,来为贾母贺寿,还送了黛玉们几样见面礼。
那么最可能的解释就是,黛玉就是水溶的继妃或侧妃,甚至爱妾。
以水溶的人品,待黛玉不会不好,可惜黛玉嫁给他后,成天哭哭啼啼以泪洗面。
《枉凝眉》中说:“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这就应了绛珠所说用眼泪来偿还人家灌溉之恩的话。
“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
他们的婚姻,以黛玉泪尽而亡收场,还真是一段孽缘。
05
那宝玉和黛玉的“木石前盟”从何而来?
在第三回宝黛初见时,黛玉开始还想:“倒不见那蠢物也罢了。”(又提“蠢物”二字,可见并非偶然) 待见到时,彼此都觉得十分眼熟。
由此可见他们在上一世是有过交集的。
不妨还原一下旧时光景,当日这一僧一道听说神瑛侍者和绛珠仙草已在警幻案前挂了号,不日将下凡投胎,便也去警幻宫中讨个顺水人情,让她捎带着把这通灵顽石也一块投了。
也就是在警幻宫中,这块顽石才得以与绛珠仙草初次见面,彼此十分投缘。
在转世之前,他们定下了一个诺言,说好下凡投胎后还要在一起云云。
“木石前盟”当由此而来,只是曹雪芹没来得及揭晓而已。
果然,上天安排了他们做了表兄妹,后又得以相聚,朝夕相处,青梅竹马,耳鬓厮磨,遂日久生情,相爱至深。
前世的绛珠仙子与神瑛侍者之间,那是不得不还的恩情;而今世的林黛玉与贾宝玉之间,却是结结实实的爱情。
可恨“分离聚合皆前定”,命运不为所动,没有因为他们生发了爱情而网开一面,依然按照原先的剧本一步步上演,北静王赠珠便是这不动声色的开端。
这串珠子偏偏又叫“鹡鸰香珠”, 鹡鸰是一种鸟,除了喻义兄弟外,另一种象征便是“爱情的使者”。
宝玉不会知道,他糊里糊涂间竟然向爱人传递他人信物,一而再地当媒人。
而黛玉更不会知道,她嘴里的这个“臭男人”,正是她未来的夫婿。
当所有的结局尘埃落定,再回望来路,不免令人目瞪口呆,充满了荒诞感:
黛玉和袭人,宝玉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在冥冥中,竟由他自己的手,以一种雷同的象征手法,转交给了所结交的两个男人,这剧情狗血而残忍。
袭人跟了蒋玉菡后,小日子过得心满意足。
可悲的是林黛玉,纵然已贵为王妃,却仍然放不下那个难成大器的贾宝玉,憔悴哭泣而死。
曹雪芹如此洞悉爱情的特质:爱就是没道理可讲。
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不会计较他的身份弱点缺陷,你就是爱他,别人再好也无法代替——
即使后者是曾有恩与你,公认的世间最好的男子,也不行。

作者简介:百合,文史类专栏作家。著有《百看红楼》系列,《梦里不知身是客:百看红楼》被媒体评为“年度最不能错过的十大红学书之一”,入选2017年五月全国文艺联合书单;《安知不是梦中身:百看红楼》入选北岳文艺出版社“2019年十大好书”之一;新书《爱自己是终生浪漫的开始》,当当、天猫等各大网站热卖中。公众号:时光雕刻的萝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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