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导渭与渭河及禹河人文关系

浅谈大禹导渭与渭河及禹河人文关系

郭彦龙

在渭水流域,从上游源头的渭源,到中游的天水,再到下游的宝鸡,整个渭水流域两岸许多村落的民众,将渭水又叫作“禹”河,这又是什么原因呢?笔者结合自己在渭水河畔十多年间的生活经历,并通过查阅一些研究资料,收集民间传说,对这一疑问进行了简单的梳理。

一、渭水流域人类文明概述

渭河即是渭水,是孕育中华文明的重要河流之一。渭水流域,特别是渭水中上游流域,更是华夏农耕文化的重要发祥地。

在渭水流域的天水、宝鸡等地,就诞生了有关华夏文明始祖的人物,传说中的伏羲、女娲,以及轩辕、炎帝等诸多人文始祖。位于渭水上游的天水,既是伏羲女娲的诞生地,也是轩辕黄帝的诞生地,是名副其实的“三皇故里”之地。

与天水相邻,同处渭水流域的宝鸡,是华夏人文初祖炎帝的诞生地。关于天水“三皇故里”,宝鸡“炎帝故里”的历史记载及民间传说、考古发现等佐证丰富翔实,历代多有研究。仅从二地发生在渭水流域的人文史话就可以看出,渭水流域在中华文明史的进程中,具有何等重要的地位。

二、大禹导渭与渭河及禹河的关系

相传大禹治水时,曾将华夏大地分为九州,即冀州、青州、徐州、兖州、扬州、梁州、豫州、雍州、荆州,而他在雍州治理的最大水患就是渭水,这就是著名的“大禹导渭”。

据《尚书·禹贡》记载, 大禹“导渭自鸟鼠同穴”;亦据民间传说而知,相传大禹带当年曾经杀死蚩尤的应龙下到渭水源头鸟鼠同穴山,看到鸟鼠同穴山,绝壁千仞,高耸入云,山上林木茂密,禽兽出没,残害人民。在众多的天神和好汉中,有一位叫伯益的人,他能懂各种鸟兽的性情和语言,帮助大禹赶走了禽兽。禹按照河伯送给他的治水地图画出治水路线,由应龙甩尾在前面开路,开出一条条山沟,使洪水流出,需要堵截的地方,便放上息壤,形成一座座山峰,于是便有了山有了川。由此可见,大禹治理渭水不仅见于古籍记载,也在民间传说中能够找到印记,可谓相辅相成。

在此,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古往今来,大禹导渭这一典故所述历史事实,其发生地被世人定格在渭水之源的渭源县方圆,笔者认为这有待重新认知。因为仅从渭水中下游地区多地民众将渭河叫做禹河这一现实存在的语言习俗来看,大禹治渭水的足迹绝对不会局限于渭水源头之地。

《山海经校注》云:“渭水出鸟鼠同穴山,东注河,入华阴北”。 晋郭璞注释:“鸟鼠同穴山,今在陇西首阳县,渭水出其东,经南安、天水、略阳、扶风、始平、京兆、宏农、华阴县入河”,鸟鼠山因鸟鼠“同穴止宿”而得名。渭水从渭源县发源成河,流经过陇西、通渭、武山、秦安、天水、清水,东止于陕西省潼关县并注入黄河,全长八百多公里,流域面积十三万多平方公里,除了渭水源头之地,即渭源县周边有“禹河”之名的河流外,整个流域内,只有渭河又被叫做禹河。

渭源县的禹河,即今天渭河的三源头之一禹河。史载:“鸟鼠同穴山,渭水出焉。今人踏勘,河源有三,均出甘肃渭源县,中为五竹山清源河,南为锹峪峡锹峪河,北为鸟鼠山禹河,三水合注于城东,称之渭河”。可见,禹河确实存在,是渭水的源头之一。(关于渭河源头的问题,由于近年来学界争议较多,笔者在此不再累述)。除了源头有禹河之水名外,整个渭河流域再无特指的禹河之水。这也只能说明大禹导渭的事实之一确实在渭源发生过。

笔者出生在渭河中游的陕甘两省交界地带,在此生活十多年,对此方圆地域民众对渭河的叫法了解甚祥。举一例,在笔者为上小学前,常在渭水边和伙伴去游玩,大家都将渭河叫做禹河,即便身在渭河边,也不知道渭河才是禹河的“官名”。直到上了小学,在课堂学习文化知识后才知道,原来我们口口相说的禹河叫做渭河。为此,自以为念过书的我,还给自己的家人纠正错误,村前的那条河叫做渭河,不叫禹河。时至今日,家乡一带的民众,因为代代相传,口口相传,还是固执的将渭河叫做禹河,尽管好多人都上过学,去过外地见过世面。

此外,当笔者读完小学再读初中时,离开了小山村,到了十多里外的镇子上读初中,这里是陕甘两省民众较为聚集的地方,隔着一条渭河,说着相似却又不同的方言,但对渭河的叫法却出奇的一直,都叫做禹河。后来,在与渭水下游宝鸡陈仓一带朋友的交流增多,笔者在问及他们将渭河用方言如何称呼的时候,他们也和我一样将渭河叫做禹河。由此可见,在渭水中下游大片区域,人们将渭河叫做禹河,不是单一的个例,而是具有普遍代表性的。

将渭河叫做禹河,笔者分析认为,有以下三个可能存在的历史渊源。

一是世人对大禹导渭功绩的传颂扩大化。大禹导渭拯救了苍生,其功绩肯定会被世人铭记而传颂。整条渭水绵延数百公里,两岸民众对大禹导渭治水的事迹,一里传十里,一户传百户,由渭水源头之地,传到渭水注入大河之地,以至于人们为了纪念大禹,将渭水源头之一的那条小河命名为“禹河”。随着其功绩被历代传颂发扬,甚是扩大,人们遂将整条渭河叫做禹河,以示传承纪念大禹精神。

二是大禹导渭并非仅在渭水源头一带。试想,大禹时期,人类对于自然界的认识基本还是初期,面对河水泛滥这种猛于野兽攻击的灾难,要么拖家带口及时有效的躲避,要么就面对灾难带来的后果。但是,大禹这位英雄,带领百姓用自己的智慧,通过后天努力,治理了一处又一处洪水泛滥的地方,而他的足迹踏遍了渭水流域八百多公里的地方,也帮助整个渭水流域的百姓解决了渭水泛滥的灾难。于是乎,大禹几乎同时被流域内的民众所熟知,原本肆虐无忌的灾难之河,在大禹的治理下,成了养育一方百姓的母亲河。

三是大禹导渭团队后裔为之。在中国历史上,往往能出现某一个特别巨大无比的英雄级人物,这位英雄身集常人不可能全部拥有的智慧和能力,诸如伏羲、女娲、神农等。当然,笔者认为大禹也不例外。如果治理九州江河,仅凭大禹一个人神指一挥就能解决,从现实角度来看,未免太过戏剧化。所以要治理九州江河,还得靠众人之力,除了百姓之外,还有就是以大禹为首的技术团队。

在大禹治理渭河,即“大禹导渭”时,大禹仅仅发挥了决策的作用,具体操作是由其团队所进行的。一时间,大禹的导渭团队遍布整个渭水流域,全凭大禹号令而为之。当渭水两岸各处水患治理完毕之后,全部功劳都集聚在大禹身上;而整条渭水由无数小流汇聚而成,渭水理应成为人们歌颂大禹功绩的载体,禹河之称由此而来。或者,大禹导渭团队的成员多有留在自己所治水的地方生活,世代就地为家,将大禹奉为先祖,将自己曾经治理过的渭河尊为禹河,以此代代相传,以铭记大禹功绩。

三、对大禹导渭的重新认知

对于“大禹导渭”这个词,有学者认为应该是特指“导”渭水之源,正所谓“治水疏源”,但如果仅是疏源,恐怕是治不住渭水千百年的泛滥之灾。所以,笔者认为,大禹导渭不应该仅仅局限的理解为治理渭水源头,而应该是整条渭水。

这跟渭河流域诸多地方民众将渭河叫做禹河一样,在渭河流域上中下三段都可找到与此相印证的例子。诸如,渭源县有禹河,是为渭水三源头之一;陇西与武山等地民众亦将渭河叫做禹河;麦积区三新阳地区有“导流山”;麦积区东部三岔与宝鸡陈仓一带,即渭水峡道主道的民众将渭水叫做禹河,等等,这足以证明大禹治渭水的足迹遍及整个渭水流域,而不是仅限于渭水源头之地。

四、与禹河相关的其他称谓辨析

从渭河源头开始,,到渭河注入黄河的地方,整个渭河流域,都有将渭河叫做“yu”河的叫法。但至于是此“yu”是否禹河,或者於河,甚至峪河,众说纷纭,且难有可靠之述。笔者作为初探者,本着边学习、边探究的原则,对这一问题略作辨析。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被渭河流域诸多民众称作“yu”河的“yu”,当为方言。

(一)於河说。

所谓於河,就是说水是混浊的,类似于清水河,即水是清澈的。将渭河叫做於河,看起来与渭水是浑浊的这一现实情况相符。但是,本地人是否将混浊的河一词读作“於河”呢?据笔者调查,本地人多将混浊读作“chou”,即粘稠。按这种思路,渭河两岸百姓应该将渭河叫做chou河才是,而不是於河了。

(二)峪河说。

峪,山谷也。所谓峪河,就是说在山谷中的河流。整条渭河绵延八百多公里,确实在一条基本东西走向的大山谷里流淌,且渭河的诸多大小支流,也是从南北两岸的山林沟谷中流出,也算得上是诸多“峪河”。诸如,咸阳市西北淳化县有清峪河与冶峪河。但结合地方方言角度来分析,渭水流域的民众是否又将山谷读作峪呢?虽然这一点笔者没有可靠的调查数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即“峪”在渭水流域民众生活中出现的频率有限。一般情况下,民众多将山谷读作“沟里”,而非峪。

此外,对于将整条渭水河道称作“峪”,笔者认为亦有所欠妥。八百多公里的渭河,其河道是不规则的,有宽有窄,有些河段可称之为山谷,即峪,有些河段则未必能称之为峪。比如,渭水峡道就可称之为峪,因为此段渭河在陇山与秦岭相夹之中,河道狭窄,且两岸崇山峻岭,是名副其实的山谷峪;但在渭水养育下的八百里秦川地带,是否能将渭河河道称为山谷,这也有待商榷。

(三)禹河说。

关于禹河说,前文论述较多,此在不再累述,只做部分补充。

渭水流域作为华夏文明的多源中心之一,人类活动频繁不断,大地湾遗址就是最有力的佐证。大禹所处尧舜时代,正是渭水流域农耕文明发展和扩散的初期,整个渭水流域当是文明扩散的关键期。

大禹作为当时的统治者代表,其名当为被四方民众所知晓,加上其率众治水,名扬天下,其名就像“普通话”一样,不论在那个地方,民众都将其叫作“yu”,将渭河称作禹河,与方言相通。且禹字作为古汉字,其产生演变要远早于其他汉字。

五、结语

大禹导渭、渭河及禹河,一个典故,一条河流,古往今来充满传奇色彩。从渭河流域多处有关大禹治水遗迹,八百多公里的河段里,不同地方民众对渭河有同音称呼“禹河”,可见大禹导渭的典故当是对发生在渭河流域诸多治水例子的总结,而不是发生在渭水源头一地的特定历史。

渭河,被世人熟知,禹河,却越来越模糊。一条古老的河流,孕育了灿烂的文明,或许,它的名字越来越模糊,才能证明它拥有多么久远的光辉岁月。对于禹河是否渭河的古名,或者到底是禹河还是峪河以及於河等等,由于缺乏有力的史料记载及研究成果,笔者仅从地方方言和渭水流域文明发展史实的大轮廓出发,所作分析自有不全,甚至不科学之处。但面对这一现实存在的文化现象,笔者坚持“面对问题,提出有根据的假设,进行合理的推测”的思路,对这一问题做一简要论述,以期对渭河文明的作用能有更全面、更可靠、更科学的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渭河源头历史渊源》,甘肃渭源,程俊珊

(2)《渭水园头之我见》,定西日报,2011年,伍鑫桂 常孝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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