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有不断地虚心向古代书法经典学习,才会理解这些书法经典的价值,并从中发现新鲜有用的信息,启迪自己的思想,指导和改进书法创作。在临帖实践中,必须处理好以下几个方面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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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帖与创作的关系
临帖是学习古人、掌握技法、把握规律的必由之路。大凡名家都做到终生临池,如吴昌硕、林散之、沙孟海、邓散木等,“未尝一日不临池”。王铎自称自己一日临池,一日应酬。
当代书法家陈忠康则认为:虽然书法讲究悟性、天赋,这些先天的东西其实每个人都差不了多少,最终还是落实到比耐心,比时间的投入上。耐心就是要做好长时间默默无闻的准备,深刻领会书法的精神,要对书法有感觉。这个需要很多时间的投入,去不断的领会的。但是,临帖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通过临帖学会古人的方法,用于自己的创作。
所以这里存在一个临帖如何向创作转化的问题。必须按照循序渐进的原则,先易后难,方能取得较好的效果。较为合理的程序是:先摹写(即描红,功力深厚者可跳过此步骤)而后对临,而后背临,待能背临熟练后即可集帖上的字为联为句,待能较为熟练地掌握原帖精神后,即可用原帖的笔法精神进行创作(又叫倚帖创作)。
上述步骤也可交替进行,不断巩固提高。在临帖时要注意学习古人的方式方法,不要死板拘泥地学风格。
古人留下的碑帖浩如烟海,穷其一生也难学完。如何取舍,关键在个人喜好,热爱才是最好的老师。要选取契合自己性情的字帖作为临摹对象。
在选贴时把握以下几条原则:
一是取法乎上的原则。古人有云:“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取法乎下,其下下矣”。所以学习的对象、学习的榜样要越高、越完美越好,一入手就要临最好的帖,这是学书法避免走弯路的很重要的前提。
二是入门帖要有“明师”帮助挑选。要选符合自己个性特点的,方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三是选入门帖宜精不宜滥,把一本帖真正学到手以后自然可以触类旁通,再学这个人的其他帖就要容易得多。
四是先选墨迹后选碑刻,因为墨迹比较容易看出用笔的方法,能更为真实地体现古人的书写状态。实在找不到墨迹本的再选用刻工和拓工良好的拓片作为范本。但是,由拓本转为墨迹的“假墨迹”不可学,因为经过多次转换,其精神、旨趣已经与原作相去甚远。
五是以正书入手,最好以楷书入手。对于一个没有正书基础的人,一上来就写行草书是比较困难的。选好帖后要守定一家,千百次临摹。不可见异思迁,朝三暮四。要尽量把这个帖的各种版本收集全进行对比研究,反复揣摩,先了然于胸,然后做到了然于手,吃透了学到了再换帖。掌握一家后,再博取他家。
可以溯流而上,循着其师承关系进行探索,也可以横向发展,对其同时代或风格类似的书家的作品进行学习对比。对当代人取法成功的作品也可以学习参考,比如学米者可以参考曹宝麟,学“二王”者可以参考陈忠康等等,但是要注意,学习现代人要注意学其方法,而不要学其风格。
实临是意临的基础。首先要实临过关。孙过庭说:察之尚精,拟之贵似。临帖就要积极深入。既然是临帖,就要是诚诚恳恳地临,老老实实地学,要有谦虚的态度。现在的书法界有一部分人临帖盛气凌人,嘴上说临帖,心里根本就看不起手中的帖,还美其名曰“意临”,那是自欺欺人。中国几千年的书法史,能够留下几件经典不容易,我们要用一种很虚心的态度对待它们,不要随便地看不起它们,也不要对它们指手划脚,看不懂就谦虚地慢慢看,慢慢会看懂的,不要看不懂、学不好就否定它。临帖只有认认真真才会学到好的东西,不虚心就看不到别人的优点,这是态度问题。
我主张临帖要力争达到可以乱真的地步,尽管我们很难做到这一点。只有最大限度地接近古人,才能掌握其书写规律。不要以己偏见菲薄古人,用自己错误的东西去改造古人。重复错误就等于巩固错误。只有在实临达到相当高的水平的时候,才可以意临,掺以己意,为创作作准备。首先,学书法需要时间保证,临帖必须上规模。没有临过完整的作品,仅临几行字,那不算临帖,也就不可能掌握临帖的好处。一本帖不管是几百字甚至上千字,都要去反复地完整地临,这样就不仅能学到帖中的点画,而且还能体会到帖中所特有的精神气质,所谓的功力,就是靠这样积累起来的。在临帖前必须要很仔细地去读帖,要注意帖中的每一点画,哪怕是很细微的变化,以训练自己的眼力。一件作品的真正高度,甚至可以说书法内行和外行的区别,就取决于细微的一点点上。王僧虔说:“纤微向背,毫发生死。”这一点点就是一条界沟。还有一点也要注意:临帖也不能盲目追求量。要在确保临帖质量的前提下尽量多临。要体察入微,准确反映古人的书写状态和心理状态。反之,如果抛开原帖,按照自己的兴趣和书写习惯“抄帖”,写得越多反而越糟糕。在临帖的过程中还会出现这样一种现象,就是刚开始时进步很快,可是经过一段时间后,觉得自己进步慢了,甚至写得还不如以前好了。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术语叫“高原现象”,一是因为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自己的眼力提高了,容易发现自己书写中存在的问题,二是因为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大部分问题都已经解决,剩下的都是比较难于解决的问题,所以进步速度会自然降低。这时候不要气馁,只要咬紧牙关继续努力,最终量的积累会造成质的飞跃,自己会突然发现自己的书写水平已经跃上一个新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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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与舍的关系
注意几个不临:失真不临,就是拓工不精、印刷失真的帖本不临;败笔不临,对帖本中明显的败笔不要临;乖时不临,对已经不符合现代人审美趣味的帖本也不要临。总而言之,临帖就要取其精华,弃其糟粕。
另外,临帖时在临好单个字的基础上要注意上下左右的呼应关系。临行草要分字组,注意字势关系,要站在章法全局考虑每个字的得失成败。
所谓书法中的神采是无法独立存在的,必依附于形。“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任何的神都依附于物质基础--形。不存在神似而形不象的临摹,但存在形即使不似而神不错的临摹(历史上成功的意临都这么干)。分析来看,不同效果的神都对应不同的形。
通常认为的“神似而形不似”只是读者的一种心理认同。形不是指表面的,形也有肉、筋、血等。临摹的好的话这些元素都应该具备,神也随之而生。在临摹中一般使用“形-神”之二元概念只能针对一种模糊的大方向,是中国人思维方式决定的对书法一种描述。有时管用,有时却会被这种概念所误导。有些东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具体到临帖来说,首要的是要先把握好外形。外形像了,精神才能出来。外形还没有写像,就去追求什么“神似”,那是自欺欺人。
传统“二王”体系的字都是比较小的,所以我们在临帖时也要注意,不要把帖字放得过大。同时也要注意尽量选用和古人相同的笔墨纸,以尽量接近古人的书写状态。小字毕竟比大字入手要容易一些,所以提倡先练小字。待小字有一定基础之后,再换用合适的工具练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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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选用合适的工具对于书法来说也是非常必要的。有人也许会搬出“善书者不择笔”来争论,其实那是对古人这句话的误解。
这句话的真实意义是:如果这个人水平很高,功力深厚,在没有好笔的情况下,也能使用次笔写出比较好的作品。这是相对于水平差的人说的,是在缺少好笔的情况下没有办法的选择。如果善书者有好笔,他肯定要选择好笔,而且一定也比用次笔写得好。具体到临帖来说,学习不同书体、不同时期的作品,对笔墨纸砚的要求也是不同的。“二王”体系的字都比较小,而且书写速度较快,笔画犀利,劲挺潇洒,善用笔锋完成各种细微动作,因此要选择比较小、弹性比较好的狼毫或紫毫笔;因为那个时代没有生宣,所以选用的纸张也要比较细腻致密的,以不太洇的半熟宣、元书纸等为好,用容易洇湿的生宣写小字是不合适的。临摹明清王铎、傅山等人的大条幅作品就要选用长锋羊兼毫和生宣,因为那个时代就用这样的工具,也比较适合这类书体的要求。当然,工具的选用也与个人习惯有关系,自己用的顺手的才是合适的工具。任何好的工具,如果没有深厚的功力去驾驭,也难以写出好的效果。所以,不论选用哪种工具,都需要长期的磨练,积累丰富的经验,达到随心所欲的程度,才能充分发挥工具的效能。
理论指导实践,实践总结规律。有不少前人的经验我们可以拿来学习参考,但是有不少古人对书法的描述是抽象空洞或者说是玄妙的,很难理解,也有一些是甚至错误的。所以对于前人的理论,我们要积极学习,但是也要认真分析,合理取舍。花同样的时间,善学者少走弯路,进步会比不善学的快得多。
成功学讲到一条规律:选择大于努力,就是指方向不能搞错,路子不能走错。黄庭坚在一首《论书歌》里面也曾经写道:“不从名师得真传,钟王学尽徒茫然。”没有科学理论指导的实践就是盲目的实践,很可能白费力气。曾经有一位老先生喜欢魏碑,可是他没有把古人留下来的好的魏碑拓本作为范本,而是热衷于学习现代印刷字体的那种“新魏体”,结果练了几十年,字越写越俗,这是很惨痛的教训,值得我们每个人汲取。老祖宗给我们留下来的许多技艺都讲究师承,为什么?就是因为初学者容易误入歧途,而一旦走火入魔,就很难纠正。
所以,学书法也要有正确的理论作指导,自己不懂的就要请名师给以指点。正确的方法加上刻苦的努力,才能敲开书法艺术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