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双花丨移动的风景
家,总是随着父亲工作的调动而迁移。因为他是工程师,那个年月,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哪里艰苦,就到哪里。因此,我的记忆里也就有了一道美丽而难忘的风景。
在新乡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父亲到校开了张转学证明,让我夹在课本里,再三叮嘱我别弄丢了。我说:“爸爸,你放心吧,我长大了,记着呢。”我知道,爸爸又要去接受新的工作,我们又要搬家了。
夜晚,坐在火车里,心里的高兴劲儿真的没法说。那时,流行唱样板戏,便情不自禁地唱起了红灯记里的选段:《都有一颗红亮的心》。本来是自娱自乐,却引来了车箱里的阵阵掌声。“小姑娘,再唱一个好不好”,有人应和着。那时候小,表演欲望特强。记得我接连唱了《我爱北京天安门》《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阿佤人民唱新歌》等。唱着唱着,干脆脱了外套,载歌载舞。车箱片刻沸腾了起来,大家拍着手,和着节奏,开心极了。
“旅客们请注意,洛阳火车站马上就要到了,下车的旅客,请拿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喇叭里传出了女播音员的轻柔提醒。火车快到站了,我深深向大家鞠了一躬,恋恋不舍地随着父母向车箱门口移动。此刻,我背后再次响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下了火车,天还没有亮,我们只好斜靠在候车室的条椅上休息。后来,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朦胧中,爸爸把大衣搭在我的身上。
我站在一个很大的舞台上,唱歌跳舞,手执话筒,明星似的表演着。台下,观众们睁大双眼,全神贯注地看,一曲罢了,掌声喝彩声响彻广场。天真活泼,无忧无虑的我,开心地欢笑着,为观众致意。
妈妈把我从梦中叫醒时天刚麻麻亮,汽车站的早班该发车了。我背起书包,上了公共汽车。车到洪阳大路口,父母掂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下了车。在洪阳街的国营食堂,吃了碗香喷喷的肉丝面。
“嘀嘀嘀……”一辆解放牌汽车在食堂门前停下。司机师傅给爸爸递了一支黄金叶香烟,接着就帮我们搬行李。坐上车后感觉汽车很燥很气派。
车在一排排平房前停了下来。司机递过来一张牌和一串钥匙,牌子是四排三十六号。父亲拿着牌到供应科领了一张票,到仓库领了两张床,两张桌,四个凳子,上面打着厂名。将来如果再调动工作,这些东西是要还回厂里的。
家算是安顿下来了,妈妈开始做晚饭,邻居们都过来帮忙。东邻住的是四川阿姨,把她家的蜂窝煤炉提了过来;西邻的陕西阿姨送来了一把青菜,帮妈妈下了挂面。那顿饭,我吃得好香甜。
后来我才知道,厂里人都是从全国各地调来的精英,至于干什么,小孩子是不便问的。爸爸对着我耳朵悄悄说,看到听到的,都要“保密”,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父亲把我送到了厂子弟学校。班主任李老师让我坐在了第一排。班里有二十多个学生,男同学都很帅气,女同学都很洋气,并且都是操着流利的普通话。好多都是从北京、上海、天津、西安、宁波、广元等大城市过来的,整班一个五湖四海。
同学中的攀比也非常强烈,一些同学家是大城市的,那边亲戚寄过来的衣服也非常漂亮,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美。真教人羡慕。
我的家境很一般,所以就静下心来刻苦学习,并且练了一手漂亮的钢笔字。一个学期下来,我考了全班第一名,名符其实成了学习委员。
课余时间,同学们在一起踢毽子、跳皮筋、打空翻、扔沙包,在水泥台上练乒乓球。星期天,我们三五成群地到山泉边玩耍,翻石捉螃蟹,捞小鱼虾,玩得开心极了。
厂的前面,有一个大水库,每天我们上学都要走水库大坝,这也是一道风景。白天,我们尽情追逐嘻闹;晚上,人们三五成群地在大坝上散步,聊着青春往事。把大城市的信息传进来,把厂里的趣事传出来。谁和谁谈恋爱了,谁家和谁家结亲了。这个地方偏僻,基本上都是厂子弟中间谈情说爱,还有和附近一个工厂子女联姻。从外地分来了一批大学生,便成了大哥大姐们追逐的焦点。
时光穿梭,岁月如织。我从一个不谐世事的小女孩,渐渐长大了。高中毕业后,顺理成章地进了厂里工作,懂得了不少人情世故。
这个工厂给我留下许多美好的记忆,可以说是我成长的一只大摇篮,也是我演绎人生的一个大舞台,在这里我放飞着自己的希望和梦想。校园清脆的铃声,叮咚的泉水声,伙伴们的笑声,一直陪伴我走向一个又一个人生的月台,走向记忆的深处……
作 者 简 介
常双花,祖籍,河南洛阳。能歌善舞,爱好文学创作,并发表诗歌、散文诗多篇。还曾获得演讲、舞蹈比赛奖项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