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丢弃,方堕暮年
理想与现实的冲撞是新时代年轻人都要面对的迷思。我身在南方一座小城,虽说算不上“北上广深”,但面对日新月异又浮躁不已的大环境,我对内心和自我的怀疑愈发频繁和强烈。
和一个记者前辈喝咖啡。我打趣地问他,现在工资涨了没?他回没有,告诉我,工作10年,工资水平依然没有达到财务自由。前辈被人称为“无冕之王”,曾幻想着和小崔、柴静、白岩松等人共聚一室。但10年过去了,他告诉我,不一样了,理想正在退化,生存才是第一要义。生存就像一场淘汰赛,挑战和磨难如同重重关卡。而他没能顺利过关。风吹日晒和三餐不定的生活,还是成为了他生活雷打不动的主线。我愣了愣,认真想了想,忍不住点头。进而突兀想到,世界杯上易建联离场时响起的那曲《追梦赤子心》。是啊,为了心中的美好,我们都愿意不妥协直到变老。但迎风逆行实在需要勇气和毅力,世俗的力量强大足以轻轻一吹,就让众人纷纷倒戈。
我是真切感受过新一代年轻人理想退化的。她是文案策划,从南大新闻系毕业,文体两开花那种。毕业那年,她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进北京地铁前还是元气满满的仙女,挤出来后凌乱得像个怨妇。在夏天,从一间小小的地下室出来的她习惯拿着早餐百米冲刺,偶尔也允许身体被“折叠”,被汗臭、腋臭360度的恐惧支配。她说赤手空空,却要和全国最优秀的人竞争,为了生存拖着疲惫的身体加班到凌晨,哪有时间补充自己,感觉身体被掏空。
有人从深圳回江西老家做房地产策划,发现以前拼的是文案,回去拼的全是酒量,只要能签下业务就是公司的英雄;有人从上海回福建做电视摄像,发现婆媳争斗和小三掐架才是收视率保证,于是思索再三,最终一头猛扎下去,而理想成了奢侈品。还有前阵子风靡全国的三和大神们。他们是打工青年的代表,以天为盖、地为席,信奉打一天零工,泡两天网吧的生活,过着没有未来的日子,却不愿回老家。那样的日子就像一张心电图,平稳的生活大多时候波澜不惊,却总在每月房东催款的某个时刻,曲线剧烈起伏,心跳骤然加速。
我清晰地意识到朋友们的生活是多么乏善可陈,理想已成为生存世界里的屏蔽词,不再谈论理想或者愿望,无形中成为奔波者的默认选项。对他们来说,信用卡的账单重要,见客户和供应商重要,合理的上升机遇重要……除了这些,生活中还有这样一群人:蹲族。他们是一群过着隐居生活的年轻人,活法很独特,习惯保持着一个观念:没有竞争心地活着。不与人较劲,嫌太累;不与人交往,怕被骗;不坚持做想做的事,太难。他们与世界的唯一窗口仅剩手机。蹲,就像毒品,吸上就戒不掉。“蹲族”是时代的产物,充分验证了那句“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真的好舒服”。这种靠消磨时光凑合着活不是不好,但人生还是该有些积极意义的。漂亮的小城一切都车马慢慢,但生活也会陷入索然寡味。试问蹲久了,难道就不想站起来吗?
所幸目之所及,仍有人在为理想坚守着。他们是高楼蓝领,是外卖小哥,是快递大叔,呈现着当代青年的生存镜像:一有资源就升华自己,习惯在困境中扛着逆势的盘,刷着高频的单,打着最硬的板,理解着最美市场。他们在热爱和沮丧间,将生活活成一种“后退”的励志。看一个民谣歌手的现场表演,一共就9个观众,歌手不再年轻,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他依然专注深情地把表演完成。出门的时候,我主动去握了他的手,那双手很冰,带着初冬的凉意,我对他说:“谢谢你,唱得这么好,一定要坚持啊!”
张闻天说:“生活的理想就是为了理想的生活。”理想的路上,背着行囊寂寥的背影甚多。他们积极地入世,积极地面对欲望。忠诚着自己的忠诚,每一步都艰辛,枯燥无奈和孤独,比之无聊生活要困难百倍。但即使卑微如螻蚁,一旦决定踏上那条荆棘丛生的路,日拱一卒定能发出光明,展现出莫大的力量。
作家塞缪尔·尤尔曼在《青春》中写:“年岁有加,并非垂老;理想丢弃,方堕暮年。”这个世界是正向的,也是很奇妙的,不逼自己一把怎能知道最大的潜力在哪儿?我始终相信石头虽然坚硬,但勤饮冰,那窟窿会出,热血难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