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少喝点,喝好一点,弄点菜,不赊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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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前,我烧着那本酒帐,片片纸灰伴风飞舞,愿它们去告慰另一个世界的父亲......
文:王丰 | 整理:酩悦团队
父亲爱喝酒。
父亲酒量不大,酒瘾大。村里人说父亲喝酒是“老鼠瘾”,一次喝一两二两的,一天喝八九次,像家乡山沟里的水,细细地流,绵绵地流。
父亲喝酒有特色,走到家门口那爿小杂货店里,“老板,来一两。”,店老板拾起大瓷酒坛上的沙盖子,拿起一两的酒勺子,打上一两散装酒,倒进小白碗捧给父亲,父亲双手接着,就着黑乎乎的柜台,端到嘴边,头住后一扬,“咕嘟”,干了。
酒下肚,紧抿双唇,防酒气外泄。有人进小店来了和父亲打招呼,父亲摆摆手,指指嘴巴,双唇仍闭合着。燃一锅旱烟工夫,双唇张开,闭了眼,脸上溢出陶醉的神情。
“老板,记下帐,下月结。”父亲在小店喝酒赊账。
父亲是教书匠,五十年代初毕业于浙江义乌简易师范。
父亲师范毕业后,教遍了家乡的座座山村小学。喝酒的喜好,是山村朴实的农民派饭派出来的。山村农家给老师派饭,把家里仅有那条腊肉,木厨抽屉贮藏的那几个鸡蛋,统统拿来招待,还配上土烧酒.父亲经过一年又一年土烧的熏陶,渐渐有了酒瘾。
父亲退休,工资不高,家里有八九个人吃饭,退休工资有点入不敷出。父亲每月领到退休工资,留住当月家庭开支,就去小杂货店把上个月欠的酒钱结了,当月喝酒的酒钱,赊账。
父亲每回结账,帐上记着多少他付多少,从不去查老板记的酒帐。
后来几年,父亲总说头晕,我劝他少喝点酒,他笑一笑:“酒戒了,什么乐趣也没了”。
父亲,继续在家门口那爿小杂货店喝着柜台酒……
一个早晨,父亲喊头疼,我把他送到村脚乡医院里,到医院就说不出话来了,是脑溢血。
料理好父亲后事,我在老家待了几天。几天里,隐约听到村里人传言,说父亲人死了,还欠着小店的酒钱。
我忙去小店结父亲赊的酒帐,老板拿出帐本说:“六块五”。
付了帐,老板把父亲赊酒帐本交给我,悄悄地对我说:你老子一个月喝不掉那么些酒,他叫我把村里老光杆“元宝”喝的酒一起记到帐上,每个月一块付了。“元宝”七十多岁,不知道他的老家在哪,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流浪到我们村子,一家地主留下他做长年,解放了,地主枪毙掉,“元宝”住宿到村祠堂里,一个生活着。村里人不怎样搭理他,我父亲不看轻他,父亲对人家讲:一个人过日子,很苦。
一七,二七,三七,四七……满七了,上父亲坟头做最后一场告别。碑前,我烧着那本酒帐,片片纸灰伴风飞舞,愿它们去告慰另一个世界的父亲:酒少喝点,喝好一点,不喝来路不明的酒,弄点菜,不赊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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