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大出逃记（二）
本文作者：陈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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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观察，黄老大发现了王拴虎的软肋。不嗜烟酒不太贪财，但好色。一看见年轻媳妇，一双眼贼溜溜地盯住人家的敏感部位，就两腿软得走不了路啦。
黄老大有一表妹，一表人才。圆盘脸，大花眼，唇红齿白，一笑脸上还有一对浅浅的酒窝。从山西嫁过来六七年了，她父亲为吃白面，用她作筹码从山西全家迁到内蒙，中间还是黄老大牵的线。她们老家主产米，主食小米山药蛋，稀罕白面。凭闺女落户，首先找能给落户的人。正好温家卜子队长朱玉柱，快四十呀也没娶过媳妇，而且俩兄弟也都是光棍。玉柱是队长，能和公社大队说上话。黄老大中间一说合，公社大队领导都认为好事一桩，签名盖章，很快就办好所有手续。
天有不测风云。这么好的事，落到朱玉柱头上，朱玉柱高兴得连明昼夜办好下户、结婚的所有手续。三套大马车，回山西应县搬家娶媳妇，却半道上惊了车。一车人，偏偏把朱玉柱老先生撞在沟里了。媳妇搬回来了，可朱玉柱一命呜呼了。女方老父亲不失信，认为人家千里迢迢给你搬家下户，把命也搭上了，还收了人家几百块钱的彩礼，不能背了良心。老大没了，嫁给老二。闺女听爹的话，下嫁老二。
朱家这老二有点蔫，整天嘴里叼着旱烟锅子，离一里地就闻到旱烟味。不仅嗜烟，而且有点怕见人，人送外号“怕人牛”。平常碰见村里人也是绕着走，最多偷瞟你几眼。凑合吧，蔫也是个男人吧。落下人家这么大的亏欠，也就是个以身相许了，还能怎么样呢。可这老二不开窍，睡觉连那身烂衣服也不敢脱，是男是女媳妇也不清楚。玉柱爹看着这活宝也没指望，于是，老二不行，老三上。
老三也三十出头了，话不多，但比老二强。一家人没挑明，老大娶媳妇，老二顶杠，实际是老三的媳妇。村里的人也早看出了这档事情，可只能意会不能明说，更不能挑唆破坏这传宗接代的好事。
人一旦被当成商品，也就没什么脸面尊严了。村里人发现这一秘密后， 有那不检点的人，也就偷腥吃荤来这媳妇身上讨便宜。全村的桃色新闻大部分出自他们家。
一天，黄老大领着拴虎下乡，故意到他这表妹家吃了顿饭。饭是平常饭，白面疙瘩子。可这做饭的美女，可把个拴虎馋了个痛，连吃饭也目不转晴地看着那女人的脸，差点把饭扒拉到鼻孔里。吃罢饭，黄老大借故离开。这王婆当得比西门庆的王婆高明一百倍。这一设计，王拴虎这条偷吃狗，被牢牢拴在黄老大表妹的裤腰带上了。除了开会出差，一有空就钻到人家家里了。
这表妹的男人，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雀占鸠巢。没想到又来了个“黄雀在后”，让一个公社干部占窝了，干气没说的，索性卷铺盖到养路队当养路工了，白明黑夜不着家。
拴虎到供销社买了棉花被面被套，像妆新似的做了套新被褥。当时虽说凭证购买，可这些对一个公社干部那是易如反掌的事。他只要有空就溜到这女人家，几乎到了明铺明盖的地步了。等于朱玉柱给王拴虎又娶了一房妻。
村里人只是嚼舌根，更何况人家老朱家人不追究，别人更插不了手。于是看热闹，发酸口。一发现拴虎来，半大小子，二茬子老板（结过婚生过小孩的女人）们，手提鞋，蹑手蹑脚地来到人家窗根下，听人家家里的动静，有的还听得冻了脚，这闲心操的！
也有胆大嫉妒的人，把拴虎自行车藏了，甚至放气割车胎。可这小手小脚是无法阻挡这对男女的热恋的。自从拴虎这小官到了表妹怀里，开始变得对黄老大言听计从，好像黄老大是他的领导，大事小事黄老大说了算。再说拴虎也没心思打理这工作，一有时间就溜号，“多经站”就成了黄老大一个人的单位了。
包产到户的前奏吹响，率先到组，然后才到的户。大集体解散，公社办的矿、厂机器设备，统统收回公社，归“多经站”保管。柴油机、电动机、水泵、水管仅这些就拉回几汽车。
拴虎无心管理这些，基本上不到场，“多经站”也就黄老大一个人。公社机关也没几个人，领工资人多，去上班的寥寥无几。终于，公社改成乡政府，公社干部变成乡干部了。近百十号人的乡政府，每天出进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书记、乡长、秘书、民政干事外加一个黄老大。黄老大是临时工，不去怕不给发工资。
黄老大每天在空荡荡的乡政府大院里晃过来，荡过去，没半点事。也许是闲人出故事。一天，三大队大队书记邀黄老大到旗里有名饭店喝酒。同去的还有两位操南方口音的人。面孔是生点儿，可三杯酒落肚，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晕晕乎乎之后，南方客人切入正题，要买乡里收回的柴油机、电动机、水泵、水管之类的“破玩意”。客人讲得头头是道，大队书记聚财在一旁煽风点火。这本来不是黄老大能定夺的事情，可黄老大却一口答应了。不仅答应得爽快，还提出交接货款的具体方案，真不知是黄老大胆大包天，还是乡政府在管理上的破绽让黄老大看出门道了。
就在乡里带长字的干部都在旗里开会的时间，黄老大公开出卖了“多经站”的全部物资，揣了两万元所得款出逃了。两万元，当时不啻于是天文数字。恐怕一个地区，一个旗县，也没有一个万元户。这王拴虎“多经站长”，也属“长”字辈，自然也在旗里开会。狗改不了吃屎，休会期间在一家小旅馆嫖娼，赤条条地死在卖淫女身上了。这桃色新闻如同在一个地区放了颗原子弹。公安局不仅逮捕了卖淫女，连店老板带当晚住宿的一干人，十几号人全部带进局子配合调查。
后经法医鉴定，“死于心梗”，正常死亡，非他杀。卖淫女、店老板罚了点款，了结了这场桃色事件。拴虎死了，黄老大携款出逃。乡政府发现“多经站”东西被卖，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乡里向旗公安局报了案，旗公安局发了个通缉令，此后再也没人过问过此事。
黄老大给老婆留了两千元。把剩下的一万八千元做在棉裤里。用各色布头缀补成“百纳衣”穿在身上，远遁而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