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人读诗007号：《我的中世纪生活。洗澡》（赵思运）
《我的中世纪生活。洗澡》
□赵思运
我的家里很穷
兄弟姐妹也很多
我们都去小镇的公共澡堂洗澡
整个小镇只有一个澡堂
澡堂里黑乎乎的
找不到存放衣服的地方
通往水池的窄道黑暗而潮湿
把衣服放在那里既不卫生
也不安全
我们就把衣服脱在家里
然后赤条条地穿过长长的胡同走到澡堂
那些骑士或者有钱的人家
有仆人一直跟着他们拿衣服
看管他们的贵重物品
我们只有在家里脱了衣服
然后赤条条地穿过长长的胡同走到澡堂
我们这个小镇很小
拐两个街角
就会到达镇子边缘
在我们这里
我常常看到十几岁二十岁的女孩或者男孩
坦然地赤身走过胡同走向澡堂
见到人时
他们就捂住前面
微微一笑
流露出久已失传的天真
【南人评诗】
读赵思运这首《我的中世纪生活。洗澡》，第一个蹦出来的想法就是想知道作者的老家在哪里，因为我也想远离城市，到诗中描述的这样一个世外桃源、乌托邦式的纯朴小镇自由自在地生活。
这首诗呈现的是自由。但作为社会一员，我们谁都无法拥有绝对的自由，一切自由都是受约束的，满足你的绝对自由，让你拥有绝对权力，你就可能侵害他人，从而打破平衡，失去公平。
但约束多了，自由就会迅速缩小。
要获得真正的自由，要么去人少的地方，要么群居的个体间高度信任、人人自律。
赵思运所描摹的“中世纪小镇”特色鲜明：物质并不丰富，只有一个澡堂；存在等级，骑士和有钱人家有仆人看管衣物，穷人家没有，富人对穷人有防备之心；小镇不大，拐两个街角就会到镇子边缘。
就是这样的小镇，却是让我羡慕，“我常常看到十几岁二十岁的女孩或者男孩/坦然地赤身走过胡同走向澡堂/见到人时/他们就捂住前面/微微一笑/流露出久已失传的天真”。这些男孩女孩肯定是穷人家的，彼此之间无需防备，祼体见人时最多只是“捂住前面”，但很快会紧跟上“微微一笑/流露出久己失传的天真”。
这让我想起一些发达国家的度假海滩，男女可以祼体在沙滩上日光浴，法律看管很严，隐患风险被降到最低，人们彼此间就有了更多信任，轻松、自由便会像海风一样频频吹拂。
我们能不能把同样一块海滩拷贝到中国？我觉得这很不现实。我们当前的整体文明和个体素质还不能做到“思无邪”，不能做到有邪思不敢有邪恶之举，也不能做到有邪恶之举一定会受到严厉惩罚。这种“不确定性”会导致风险极大，这样的海滩开一两天就会关闭。
因此，我很赞同赵思运的这番话：自律和教养、尊重与尊严、责任与担当，这恰恰是贵族精神的内核。无论我们的家庭出身贫富贵贱，我们的灵魂里一定要洋溢着“贵族精神”。
接受必要的约束，始终保持自律，我们才有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那时候，赤身走过胡同的十几岁二十岁的女孩和男孩，才会把捂住前面的手放开，露出不是“久已失传”而是发自内心真正的、快乐的、自由的微笑，从身体的到内心的、到灵魂的自由的微笑！
这种自律，不分贫富，不分官民。
【作者简介】 赵思运，1967年生于山东郓城，现居杭州。作品入选《中国新诗年鉴》《中间代诗全集》《新世纪诗典》《中国口语诗选》《中国当代传世诗歌三百首》、汉英对照版《中国新诗300首》，World Poetry Yearbook 2013、Anthology of Top Ten Poets in Contemporary China、Century-Old Classics·300 New Chinese Poems:1917—2016，Time to say :NO! 等。荣获“国际最佳评论家奖”（国际诗歌翻译研究中心IPTRC，2009），国际桂冠诗人联盟第五届竞赛（5th UPLI Poetry Contest）提名奖（2011），第六届后天双年度文化艺术奖（2017），亚洲诗人奖批评奖（韩国，2017）。出版学术著作《百年汉诗史案研究》《中国大陆当代汉诗的文化镜像》《何其芳人格解码》等，诗集《不耻》《丽丽传》《赵刘氏传：赵思运非虚构诗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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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南人诗集《黑白真相》（主播：芳心许卿）
南人，男，江苏泰州人，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2000年创办诗江湖网站。作品入选《中国先锋诗歌档案》《新世纪诗典》《当代诗经》《中国新诗年鉴》《中国诗典》等，出版有诗集《最后一炮》《黑白真相》《致L》等。获磨铁诗歌奖2017年度十佳诗人奖；诗集《致L》获第二届《诗参考》杂志十年优秀作品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