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资源服务行业陨落的“独角兽”【HRoot独家评论】
美国人力资源软件公司Zenefits不久前宣布将在全公司所有部门范围内裁员430人，占全体员工的45%，这已经是公司成立以来的第三次大规模裁员。新任也即第三任首席执行官乔伊·富尔彻（Jay Fulcher）在致员工的备忘录中称，为实现营收的增长目标，Zenefits在2015年招聘过多员工。“今天的裁员旨在让我们的支出与业务现实更紧密联系在一起，让我们的业务获得长期发展所需的时间。”
他还称该公司将把运营组织部署到亚利桑那州坦佩；为部分的服务部门招聘季节性工人；在温哥华和班加罗尔打造产品和技术团队，补充旧金山团队。这些措施旨在让Zenefits的业务符合监管规定，增加运营透明度，重塑公司企业文化和价值观。
“独角兽”是做什么的
创立于2013年的Zenefits，主要面向小企业提供基于云计算的软件即服务(SaaS)人力资源平台，试图为企业提供一站式解决方案，满足企业人力资源的入职管理、薪资发放、绩效管理、社保代理等环节，其软件免费提供给企业使用。虽然对外宣称自己是软件公司，但是业务主要是医疗保险经纪，扮演着企业和医疗保险提供商中介的角色，虽然企业通过Zenefits办理保险是免费的，但每从Zenefits获得一笔保单，承保的保险公司需要向Zenefits支付5%的佣金作为回报，大约在450美元/人左右。
2016年10月，Zenefits发布全新改版后的Z2版本，由一站式云HR管理工具转型为整合各类HR应用程序的交易平台。平台上除了该公司工具还整合了第三方几十个应用。前任首席执行官大卫·萨克斯（David Sacks）曾称，“我们想给人力资源管理打造一个App Store，然后将这个Store开放给那些最好用的第三方管理应用。”
除了做交易平台，公司还开发一些关键工具，公司过去曾开发了一个APP，可以帮助员工管理不同机构的医疗账户，员工只需携带Zenefits卡即可前往不同诊所就医，而且请病假也方便。此外，还能记录员工看病时长与大致医疗费用，帮助人力资源专业人士排班与计算开销。
Zenefits还致力于将公司战略方向从人力资源工具转型为人力资源数据平台。前任首席执行官大卫·萨克斯（David Sacks） 称，未来Zenefits将把数据开放给第三方开发者，帮助其利用公司的数据资源开发更有优势的应用。他还表示，就如Facebook不仅仅只是一个社交媒体一样，Zenefits未来也不会只是一个管理工具，客户只用将员工信息上传到Zenefits，并且对其平台上的其他应用授权，它就能将数据同步到这些应用中。
辉煌只不过是“昙花一现”
该公司曾在2015年完成了5亿美元的融资，从0到估值45亿美元，Zenefits只用了不到2年的时间。由于监管问题以及未实现2015年营收目标，该公司的投资者富达投资(Fidelity Investments)在2015年8月1日至9月30日期间把Zenefits的估值下调了48%，这意味着估值只剩23.4亿美元。
此前，Zenefits于2014年年初完成A轮融资1 500万美元，仅仅过了5个月，即2014年中期完成B轮融资6 650万美元，估值达到5亿美元。不到一年的时间估值增长了近10 倍，成为史上成长最快的 SaaS 类企业，它也是2015年成长最快的企业服务独角兽之一。《福布斯》曾称 Zenefits 要比Uber 和Airbnb 更具吸引力，而 Business Insider 也曾宣扬该公司是一家值得托付职业生涯的公司。
缘何跌落“神坛”
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商业模式
美国政府规定企业必须为雇员提供医疗保险，共有两种购买方式。一种是自保险，一般只有实力雄厚的公司才会选择这种方式，比如谷歌公司，就绕过保险公司，自己为员工提供保险。另一种是商业保险，是大部分中小企业比较中意的方式。Zenefits 所做的，就是通过免费的人力资源管理软件进入中小企业的保险市场，成为隐藏在保险公司与中小企业之间的“隐形中介”。由于Zenefits提供的HR云服务大多都是免费的，所以其主要收入的来源是保险业务。
这种做法无疑动了传统保险中介的很大一块“奶酪”。他们打着美国法律的旗子，指责Zenefits的做法违反了各州的保险业法律，即保险中介不得提供任何免费的优惠，吸引人们购买保险。然而Zenefits并未倒在政府监管之下，而是“玩火自焚”，自己坑了自己。
由于Zenefits让没有接受医疗保险的销售培训且未经授权的销售人员非法成为保险代理人，引来监管机构的调查，随后Zenefits创始人帕克·康拉德(Parker Conrad)被迫辞职。该公司后来披露，康拉德编写了一款名为“Macro”的软件，帮助员工规避加州政府的许可要求。据悉，该软件可以利用作弊程序帮助想要成为保险代理人的销售人员完成52小时的法律规定培训时长，用户通过这款程序可以直接跳过本该是强制完成的培训课程，直接进行证书的签发环节。
据报道，由于违反了保险规定，美国田纳西州政府、华盛顿州、马萨诸塞州和加利福尼亚州等都对其商业行为展开了详细调查，纷纷对其进行了巨额罚款，导致公司“元气大伤”。
盲目扩张人员以及动荡的管理层
在监管事件前后的时间段，该公司就被爆料销售额无法达到预期。2015年C轮融资后，为了广泛增加销售渠道以及迅速提升销售金额，公司大量招聘人员，员工从最初的15人到2014年秋季的400人，又暴增到2015年的1640人。但是事与愿违，大量的销售人员并没有让业绩有大幅度增长，却导致了人力成本的繁重以及企业文化的崩溃。
管理层也是频繁动荡。2016年2月，第二任首席执行官大卫·萨克斯（David Sacks）接替创始人帕克·康拉德(Parker Conrad)后开始大力整顿，2016年2月裁员250人，占总员工数的17%，被裁人员主要来自销售部门；2016年6月，他再次裁员9%，共计106人，想要重构企业文化；2016年7月，他在致全体员工的邮件中宣布公司估值从45亿美元下降至20亿美元。根据协议条款，2015年5亿美元的投资者股份由原来的11%提高到25%，将C轮估值降到20亿美元。而2016年10月推出的Z2更新，就是大卫·萨克斯（David Sacks）进行业务调整的一次尝试。他曾表示，公司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核心的小企业市场上，在Z2身上，公司看到了销售开始回温，业绩逐渐复苏。他希望借此让Zenefits走出困境。但是其任期仅10个月。
近日，第三任首席执行官走马上任，也就是文章开头提到的乔伊·富尔彻（Jay Fulcher），又开始新一轮的大刀阔斧的改革。公司能否重现辉煌，我们将拭目以待。
“骄奢淫逸”的企业文化以及混乱的管理
虽然创业才两年，但Zenefits危机爆发与公司管理和企业文化息息相关，甚至可以用腐烂来形容。据报道，公司中负责大企业客户的团队经常达不到业绩指标，团队文化也和“兄弟会”类似，流行 “派对文化”。曾有员工发群邮要求大家不要在公司总部的楼梯间里喝酒、抽烟和发生性行为。Zenefits最佳销售代表还在拉斯维加斯举办“总统狂欢夜”，宴会上不仅有泳池宴会，还有香槟浴。
此外，美国保险行业监管相当严格，需要经过培训，参加考试，不低于60分才能获得证书，成为合格的健康保险代理人。据报道，在Zenefits内部，长期流行一种“60分万岁，多一分浪费”的价值观。而Zenefits用来对销售人员进行培训的“marco”软件，让员工在听课及考试时可以蒙混过关，给Zenefits带来了无穷后患。2015年11月，Zenefits涉嫌让未经授权的销售人员非法成为保险代理人，销售医疗保险的事件被曝光。2016年2月，又曝出Zenefits近83%的保险都是由无执照业务员卖出。
此外，据报道，虽然是一家云端人力资源公司，但自身内部软件并不完善，向保险公司提交保单、更改员工工资单等仍然需要员工手工录入，由此也带来大量麻烦。但Zenefits公司对外隐瞒真实原因，宣称是公司内部程序系统出现问题。
从“独角兽”到“独角尸”，Zenefits并不孤独
因为业绩增长缓慢、发展基础不牢固、企业烧钱太快或者自我预期过高等原因，从“独角兽”沦为“独角尸”的企业数不胜数。据过去不完全统计，美国前15家“独角兽”中，有一半处于衰落期。富达、摩根斯坦利等多家基金去年纷纷调低自己所投独角兽公司的估值。硅谷风险投资家Aileen Lee也不看好独角兽的未来发展，Aileen认为，随着短期退出环境越来越具有挑战性，很多科技独角兽的不足将逐渐凸显出来，为收购者和投资者提供更多谈判筹码来压低虚高的估值。实际上，Zenefits也并没有在技术上有多大的创新，其最初的成功主要是赶上了2013年奥巴马政府出台的保险相关政策。作为明星创业公司，资本和媒体对其吹捧，高速发展以及规模过度膨胀，使得Zenefits骄傲自满，丧失了创业公司原有的激情、高效与积极进取的精神，无视法律权威，不重视客户服务，最终必然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