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百后面
光鲜现代的保百,门前广场的喷水池是长条形的,与商场等宽。马路边的雕塑是青铜的,各个都有标准的身材,黄金的腿长和腰身。而一楼整整一层都是金银首饰和香水摆件,晶莹华贵,光彩照人。
抽着烟看着手机的人,长时间地坐在介于喷水池和塑像之间的长椅上,脸上是满满的漠然,显得与这个现代化的环境格格不入。与这样的表情相配的是保百后面,保百后面更真实的生活。
保百后面的胡同里却依旧是城中村的景象。歪歪扭扭的招牌上写着出租的电话,旅馆的大字安在家家户户门口,七出来八进去,像是照集体相的时候争相露脸儿,都为了让从胡同口路过的人一眼就能看见自己。
而污水横流的饭馆一条街上,所有的菜名都用大红牌子写在墙上,大多是十块钱以内,绝对便宜。环境不是事儿,是事儿的就是价格。价格好了,永远都会在低矮的屋檐下,临时的棚子里聚集成群的食客。
这不,开在一家纸箱厂的大门边上的这家,就热闹非凡,门里门外站的都是人,远远地看过去还以为是打架了!要么是打群架,要么是打得很厉害,围观者众。
其实是结婚呢。
酒宴是从中午开始的,喝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多数人都已经醉醺醺的了。干脆吆五喝六地都站到了风凉的门外,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瞄着路人,盯着尘土飞扬的垃圾。大老爷们携手揽腕,拍着胸脯摸着后背,拉拉扯扯,摇摇晃晃,嘻嘻哈哈,傻笑傻闹,飙着最地道的保定话。
“你他啦啦了个X的,各么捏!”
“我他啦啦个X的揍是看着你他啦啦了X的,忒得!”
结婚双方的都是旁边纸箱厂的职工,参加婚宴的也都是纸箱厂的职工,而婚宴的地点就在大家平常下馆子的厂门口,所以人人都踊跃,人人都亲切,连店老板也加入到了脸红脖子粗的醉酒行列里。
他们眯着眼站在马路上,几乎将交通整个断绝了。人人大概都还觉着不怎么酣畅,人人也都意犹未尽,可是就是酝酿不成一场集体的舞蹈。如果各个都跳起来,把这饭馆一条街站满了,挥胳膊撩腿地跳上一场《爱情买卖》《草原上的爱》《小苹果》,然后循环播放,跳到瘫倒,相信就能表达彻底了。
在这条脏乱差的街道的一端,已经看见宽阔的大马路的拐角处,是一家民营的医院。医院的门口拉着白布黑字的横幅,写着急急而就的大字:讨还公道还我亲人。几个光头的壮汉一人一个板凳,坐在横幅后面,冷冷地对峙着什么看不见的敌人;也不知道是代表医院还是代表横幅。
至此,保百后面的这些道路,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