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细雨扁豆花

斜风细雨扁豆花

初秋的风，不疾不徐，吹过老屋的屋顶，瘦瘦的稗子草结了籽。吹过绿油油的篱笆，一根一根纵横交错的扁豆秧开了花。

扁豆，不择土质的厚薄，可以随遇而安，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自然成了乡村小院里不可或缺的一类蔬菜。点种扁豆，是最简单的，房前屋后，篱笆边上，随手丢下几粒豆种后，就忘记了它们的存在。而往往在它们完全占领了篱笆的时候，才会重新引起人们的注意。这时候的扁豆秧，已经是蓬蓬勃勃了。那些柔软碧绿的叶片，层叠着，拥挤着，尽其所能地填满了篱笆上的每一个缝隙。

扁豆花是属于秋天的。“一庭春雨瓢儿菜，秋风满架扁豆花。”扁豆花盛开的时候，屋墙上，大树上，篱笆上，满是的，像是被风撕碎的云朵，散落在绿树红瓦的小村庄。

从我有记忆起，就是深爱着小小的扁豆花的。兴致来了的时候，我常常站在院子中间，盯着扁豆花看花了眼，总觉得那是数不清的蝴蝶，落满了篱笆。那些洁白的，紫红的花朵，在凉凉的秋风中，笑意盈盈，翩然欲飞。我家的篱笆，左邻右舍的篱笆，整个小村庄的篱笆，都被扁豆花占领了，馥郁的香味铺满了小小的村庄。数不清的扁豆花，累累坠坠，压弯了老篱笆，挤窄了土巷子，染绿了乡村孩子们的夜梦。

用不了几天的功夫，早开的扁豆花谢了，袖珍弯月般的扁豆，一对一对，赶着趟儿地挂满了枝头。绿色的如薄片玉石，澄澈干净。紫红色的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温润而晶莹，恍如裹了青豆的琥珀耀眼夺目。紫红的扁豆，嫩绿的扁豆，白色的花朵，紫色的花朵，纷乱地挑在枝头。大人也来，孩子也来，蜜蜂也来，蝴蝶也来，热热闹闹，喜庆好看。

上学放学的路上，我喜欢顺着开满扁豆花的小路慢慢地走。一串一串的扁豆花开得繁盛，我看着扁豆花笑，扁豆花看着我笑，路过的大人也跟着莫名其妙地笑。秋雨绵绵的日子，一枝一枝的扁豆花被晶莹的雨滴压斜了，新洗的花朵越发得好看，朵朵舒展，瓣瓣流香，很是惹人怜爱。下雨天不能下地干活儿，母亲总算是得了点空闲。她把新摘的扁豆仔细地摘去筋丝，淘洗干净，用平常不舍得吃的猪油炝了葱花，咕咕嘟嘟地炖上小半锅，再贴一圈金黄的玉米饼子，就是一顿丰盛的好饭。淅淅沥沥的雨，喷香的热气袅袅，一家人挤坐在热乎乎的锅台边，吃饭，聊天，听雨，笑声不断，温馨满屋。

我喜欢吃扁豆，也喜欢摘扁豆。蝉声渐稀，鸟雀归巢的傍晚，刚刚劳作回来的母亲放下农具，看看满村里飘摇的炊烟，一转身抄起菜筐，柔声地喊了我一起摘扁豆。西边的夕阳正在努力地铺展，给小小的村庄裹上一层灿烂的霞帔，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糯香的烟火味里慢慢前行，鲜嫩的扁豆哗啦啦啦地掉进菜筐，欢快的说笑声也哗哗啦啦地掉进菜筐。

种豆摘豆，循环往复。朴素温暖的扁豆花，总是不声不响地盛开着。立秋时，它开着，寒露时，它开着，一院子的花朵都凋落了，它开着。一直到今天，它还开着。

作者简介：崔向珍，东营市利津县人，第五批黄河口文化之星。入围第三届丰子恺散文奖，有多篇文章入选中高考模拟阅读题及初中语文随堂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