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拾贝】石德虎/放山

作者简介

 石德虎，亦称“常青树”。或“天空”。七零后，卫国海疆服过兵役，退转地方事过辅警；后从环保至今。心性阳光，感恩过往；喜阅读，爱生活，愿结德正之朋，乐交孝善之友。

清荷文苑ID:qinghewenyuan

作品欣赏

放山

石德虎（平度）

放山，同放坡有异曲同工之意；不同之处便是，放山的范围界定更为具体准确一些。放坡的含义可兼容放山，而放山却只能认定为放山。为此，有时候同近村的朋友聊起此事时，也似乎仅有我们村才有放山这一说。

老家山里石家，是除东面丘陵外，其他三面环山距离平度县城东北方向约30公里处的一个小山村。因栖居周围群山延绵，故在当地亦俗称为东北山。

记忆中的放山大致是70年代至80年代中期的一种全村以家庭为单位统一开展收拾烧火的集中活动，具体开放时间为三天，是于每年的腊月二十三日“辞灶”以后开始的。

尽管村中只对西北山一处进行封闭式管理，但在那个普遍贫困的年代，即便是拾一把烧草也不容易。大山归村中的集体财产，一草一木不可侵占。一年到头，除去这春节前的三天全村集中开放家庭拾掇烧火时间，其他的时间里，都是由村中的治安员，当时也俗称“山官”，统一看护管理的。很多时候，收拾烧火也是一件不但劳力且也劳心的事。家中为了讨拾一把烧火，会想出多种办法，或翻山越岭跑远了地方，或在地头沟堰，划拉搜寻，可谓是费力费神。

对于放山，也是有着一定的限定条件的，譬如不允许砍伐大树、松树等高大粗壮的树木，只能用镰刀或竹耙铁耙等来收拾一些山草、杂草以及堆积的干黄松针等落叶植被，最大的宽限便是可适度允许用斧头、刀锯等砍伐一些小的风干硬化满溢松蜡的松角之类的小木头。每次放山前，大队都会通知到，且在放山中，亦会有山官在通往下山的道路上进行设点检查，视情对于不按要求的给予一定的劝诫或没收。为此，基本上村民也是能做到遵照采伐；谁也不乐意在受到呵斥后或许不但丢了面子还面临辛苦砍伐挑担下来的辛苦被没收甚而处罚的“结果”。

盼望着盼望着，明天终于放山啦！放了寒假的我们会特别高兴！大人们会提前将镰刀磨得锃亮锋快，并备好了绳子、扁担，竹耙或铁耙等工具，外加一辆木制独轮车，缠上绳子，系上车盘，检查好了撵撅（刹车），甚而备足了早晨和中午的干粮和开水，一切收拾妥当，便早早安歇，为明天开始的几天劳动储备能量。

冬季夜漫长，但挡不住农人高兴激动的心情与勤快勤劳的脚步。凌晨4点左右的时候，大人便吆喝起睡意香甜的儿女们，并开始拾掇起装备齐全的家什，打着电棒（过去使用两节或三节电池的照明工具）映着料峭清冷的启明星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大山深处进发。

进得大山，便会不自觉地被群山裹挟到一片清冷凝霜的寒气之中，很多人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仍然会不自觉的打个寒颤。在这一片划定开放的区域里，不具体指定那家开始的位置和范围。淳朴厚道的山里人也是非常的自觉和谦让的。一般家里男孩子多，壮劳力强的人家会不自觉的选一些相对远一些山势高一点的地方，除了相对这些高远地方山草、松针草茂密甚而可挖掘到枯死的树脖堆（指树干底部及根系部分）等因素外，也是给家中劳力弱一些的人家空余些方便。

封闭了近一年的大山，林木茂密，山草壮实。各家在很快选好“突击”的区域后便如同快马加鞭般正式开场。此时，东方也日渐方亮。沉寂一年的静谧山林顿时被硬朗朴实的说笑声所打破，山里人那爽朗淳厚有力度且透着脆生的大嗓门不时地在山林中此起披伏，时近时远，迎合着大山的回响，煞是响亮热闹！这时间，上山劳作的人们纷纷施展开了“十八般武艺”，在镰刀、刀锯、铁耙等各种顺手家什的飞舞回旋中忙碌着收获着，即便是有点累但也是感觉非常喜欢并渴望着！大山受到了长时间的绝好保护，不仅植被丰沃，动物也是不少，那时不时从草丛中惊起窜逃的野鸡野兔也会给你一份惊喜激起你的另一种念头。劳作到口渴的时候，或在九龙池边或在山泉流淌的沟溪旁，直爽憨厚的山里汉子有时会干脆俯身撅起屁股，径直先用嘴吹了吹泉水周围的漂浮水草，再大口猛吸几下，瞬间，在欣赏“叮咚空灵”的山泉流水声中只听得“咕咚咕咚”几下，一股甘冽清凉的山泉便由口入身滋润荡漾开来，那种滋味真是解渴更涨精神！

火种是禁止进入大山的。对于犯了烟瘾的庄稼汉们，只能把一种对老旱烟的亲昵渴望转化成一份收拾烧火的力量。狠了劲儿的一番忙活再忙活，好像唯有这样子才能平缓些好受些！

亲戚也是放山劳动中的一股增援力量，尤其对于相对女孩子多些年纪小些的家庭而言，大家都不愿轻易失去这么好的收拾烧火机会。毕竟，有了亲戚的助力，那份沉甸甸的收获可不是增添一点半点啊！

山里人的脾性是直爽更是仗义的。有的时候，正在忙碌的人们看到有人推着独轮车歪歪扭扭时快时慢手脚并用的拉着撵撅滑踩着从似道不是道的缓坡上下来，也会不用招呼的放下手里的工具，主动靠上前去帮着往下扶一扶送一送。都是乡里乡亲的老少爷们，谁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古道热肠，这或许就是山里人的一贯秉性吧！

临近天黑的时候，大家都在收拾着一天的收获，或担挑或车推或肩背，开始洋洋洒洒的返程回家。霎时，不太宽阔平坦的进山路上变得一时丰盈热闹了起来！汗水的痕迹停留在脸上，大家洋溢着收获的喜悦，往家中进发。一时间，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天井门外便会堆积起一个又一个的或大或小或高或低的草垛。

这就是劳动的成果，这更是暖暖的烟火！思想着那红红的炉火，热热的炕头，憧憬着那飞雪飘舞的大年夜，冻不着缺不着的庄稼人，将会是一种何尝的惬意和生活！纯朴简单的山里人，就是这么的知足和快乐！

——脑海中时常浮现出放山时的场景，便禁不住记录下来。岁月更迭，现今的农村，早已过上了好日子，用上了液化气。烧草，也是N年以前的事啦！幸福的日子万年长，祝愿家中的父老乡亲们的日子一天更比一天好，一年更比一年强！

（完稿于2021年9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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