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回 请师不避嫌 救人眼受伤
第108回 请师不避嫌 救人眼受伤
文/阮 镇
蒙照源说:“我一定按外公的吩咐,调理蒙源罗的身体。”
逻盛炎说:“如果依然不行的话,就把他送到我那里,我有办法让他强壮起来。”
蒙照源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
逻盛炎说:“蒙照源啊,你虽然是样备诏的诏主,可你是我的外孙。有些话,我还是要对你讲清楚。你别看吐蕃败退了,总有一天还会打回来的。这次,你支持了唐军,吐蕃是看在眼里的,迟早会和你算这笔账,你可要留点神啊。”
以蒙照源的个性,天下没有难得倒他的事。可是,作为一诏之主,想的事情就宽泛多了。
外公逻盛炎的提醒,不无道理。
可是,样备诏如蒙源罗一般瘦小,在大唐和吐蕃两股强势的威逼下,他谁也不敢得罪。
不过,到了关系生死存亡的时候,还是要得罪一方。
吐蕃在石门关一带驻军,虽然名誉上是征得样备诏的认可。可是,如果样备诏不认可,那吐蕃就不在样备诏境内驻军了吗?这次,如果不得罪吐蕃,样备诏将被毁灭在唐军的铁蹄之下。
蒙照源左右两难,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等蒙照源回答,逻盛炎又说:“其实,这些年来,大唐和吐蕃,都在争夺拥护者。这可苦了我们,我们只能委曲求全,在夹缝中生存。好了,不提这些烦心事了,见事而为吧。”
蒙照源点头称是。
逻盛炎在蒙照源的陪同下,到演武场观看了士兵的操练。
蒙照源兴致很高,为外公逻盛炎表演了一套饿鹳功。
逻盛炎连连称好:“蒙照源啊,你的这套饿鹳功,到我蒙舍诏去教练教练如何?”
蒙照源说:“好啊。只要外公乐意,我什么时候去都行。”
逻盛炎说:“说归说你身为一诏之主,哪能说走就走呢?这样吧,我派几个精干的兵士来学习,学成之后,回去当教练。你看行不行?”
蒙照源说:“这样最好不过了。”
逻盛炎回去后,果然派了十个强健的兵士来学饿鹳功,其中就有蒙舍诏诏主府卫队长麻格。
麻格与蒙照源、沟路、辣藤、沟田,都是好朋友,好哥们。他们时常在一起切磋武功,相互都有了很大的长进。
沟路和辣藤,还有几位武林高手,天天操练兵士。
诏主蒙照源居安思危,号召全诏练武。
前面提到,蒙照源在清凉山修炼十三年,第一次下山回家时,在蒙光渡口看到划竹筏的江天高,二人简短的交谈,相互就算认识了。
唐军与吐蕃军队在石门关厮杀时,诏主蒙照源已经下令蒙光渡口停运。江天高把竹筏划到漾濞江上游的草鞋树湾子里隐藏妥当,就返回蒙光,加入沿江防卫的队伍中。
他为人豪爽耿直,很有号召力。难得的是,他喜欢习武。早在蒙照源还是公子的时候,他就时常到演武场,观摩兵士们操练。蒙照源很看重江天高这个朋友,把饿鹳功传授给了他。江天高很有天分,一学就会,还与蒙照源探讨饿鹳功的一招一式。
江天高召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伙伴们,在蒙光渡口的沙滩上,共同练武。
从习武的角度看,很讲究师承。也就是说,看重门派,师承何人之类的说法。这样,蒙照源就是江天高的师傅。江天高就是那班习武人的师傅,那班习武的人就认蒙照源师爷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诏主蒙照源不仅当上师爷,还当上祖师爷,甚至更高。
大军将辣藤让江天高带领徒弟们,防守在石窝铺一带,以防沿博南道西逃的吐蕃败军的骚扰。
江天高在石窝铺那些天,吃住都在他的徒弟阿普家。阿普家是铁匠,阿普爹的铁匠手艺,在样备诏是数一数二的。江天高就利用这个机会,抽空向阿普爹学铁匠手艺。
阿普爹是本分人,当江天高提出要打造兵器时,他直摇头摆手:“不行,不行,我就打制农具和家具,杀人的兵器我不能打造。”
江天高边拉着风箱,边说:“谁也不想杀人,可是,当有人要杀你时,你怎么办?如果你赤手空拳,面对手举大刀的敌人,你怎么办?所以说,我们手里得有刀。有刀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不被人杀。”
阿普爹沉默了一会说:“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一想。”
最后,阿普爹终于答应江天高打制兵器了。
唐军与吐蕃军结束厮杀后,江天高就把徒弟们留给阿普爹当学徒,全力打造兵器。
诏主蒙照源肯定了江天高的远见卓识,就委派他为兵器制造使,专管兵器制造。
江天高在诏主府任职后,就不再到蒙光渡口划竹筏了。
唐九征在竹林寺旁竖立起铁柱后,留下两人看管铁柱。这两人,年纪大点的那个姓郑,人们就叫他老郑。年纪小一点的那个姓肖,大伙就叫他小肖。
竹林寺的住持叫慧心,寺内有三个和尚。老郑和小肖,就寄住在竹林寺内。他二人的日常活计,就是守护铁柱,防止人为的破坏。
老郑和小肖都是闲不住的人。平日,帮着和尚们打扫寺院,打整菜园,见啥做啥,一刻也舍不得闲。加上二人性情随和,为人厚道,很有人缘。
老郑和小肖是中原人,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了。
他二人随唐军来到样备诏后,发现样备诏山清水秀,气候温和。二人私下里议论,不想回中原,想在样备诏长住。正巧,要留下两个人守护铁柱,别人都不愿意留下,他二人就主动留下来了。
到竹林寺上香的善男信女,都知道竹林寺有两个大唐的人,一个叫老郑,一个叫小肖,专门守护铁柱。
老郑和小肖也不时过江去到蒙光赶街。
他二人是中原的穿戴,走在乌蛮人群中,十分的抢眼。平时,老郑和小肖向慧心住持学习乌蛮语,慧心住持也乐意教这两个诚实的中原人。
慧心住持建议他二人换成乌蛮的穿戴。
如今,他二人说的是乌蛮话,穿戴的是乌蛮的服饰,人们渐渐把他二人是中原人给忘了。
一天,诏主蒙照源、左相蒙照澈、右相蒙照澄,三兄弟身穿便服,徒步来到竹林寺。慧心住持迎上前来拜见:“诏主,左相,右相,请到上房小憩。”
蒙照源说:“住持不必拘束,我兄弟三人,一来给菩萨上香,二来看看铁柱,上房就不去了。”
三人给菩萨上了三柱香,挂了功德,就来到铁柱前,围着铁柱边走边看上面的内容。
竖铁柱典礼那些时,蒙照源忙于应酬,没有仔细看铁柱上的文字。铁柱上有的字,蒙照源不认识。他读着读着,就读不下去了。
这时,老郑走了过来,跪伏地上:“给诏主叩头。”
蒙照源说:“我是微服出行,不必多礼,起来吧。”
老郑起身,站立一旁。
蒙照源说:“我听说,守护铁柱的是老郑和小肖,你就是那老郑吧?”
老郑说:“回禀诏主,在下就是守护铁柱的老郑。”
蒙照源问:“小肖呢?”
老郑说:“小肖刚才还在,可能到寺里去了。”
蒙照源问:“这铁柱上的字,你能认得全吗?”
老郑说:“还凑合吧。”
蒙照源又问:“那小肖能认得全吗?”
老郑说:“他呀,还差点。”
蒙照源说:“哦,那你就从头到尾读一遍吧。”
老郑就读了起来。
老郑不仅吐字清楚,那语调还带有情感呢。
蒙照源听得很投入。
老郑读完后,蒙照源说话了:“老郑啊,你一个当兵的,怎么知道这么多字啊?”
老郑说:“在下不敢隐瞒诏主,在下本是教书匠,是被强征入伍的。”
蒙照源说:“我想让你到诏主府做事,你愿意去吗?”
老郑立马跪下:“愿意,愿意啊。”
蒙照源说:“我派一个人来,顶替你守护铁柱,你看怎么样?”
老郑说:“听凭诏主安排,在下唯命是从。”
蒙照源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准备一下,就到诏主府去吧。好了,你先退下吧。”
老郑说:“遵命。”
老郑乐得屁颠屁颠地去了。
蒙照澈说:“老郑这个人是什么来头,摸清底细了吗?”
蒙照源说:“前些时,我已经让沟路去找慧心住持,探听老郑和小肖的底细。慧心住持不知道他二人在中原的情形,只知道,他二人在竹林寺为人不错。”
蒙照澄说:“大哥是看重老郑的文才,想让他传播中原文化,这是大好事。至于老郑过去做过什么,我们不必理会。”
蒙照澈说:“传播中原文化固然是好,可是,万一老郑是奸细,就得不偿失了。”
蒙照源说:“这方面,我也权衡过。即使老郑是奸细,只要我们心中有数,做好防范,他也捞不到有价值的情报。”
蒙照澄说:“我想,这样办。任命老郑为教习,在诏主府内开设讲堂。给他配备一个奴仆,一个奴婢。明里是侍候他,暗里是监视他。二位哥哥,这样可好?”
蒙照澈说:“这样也好。还有,涉及核心的机密,不能让他知道。”
蒙照源说:“这事就这样定了吧。不过,老郑是个文化人,文化人都比较警觉,不能让他觉察到我们对他不信任。”
蒙照澈和蒙照澄都认可蒙照源的看法。
蒙照源派到竹林寺顶替老郑的人,就是他在神牌岭冈为之主婚的泥皮。
泥皮与阿杂成婚后不久,就到样备诏找到了蒙照源。蒙照源把泥皮安置在大军将辣藤手下,做了一名旗牌官。
蒙照源说:“泥皮啊,这一次把你派到竹林寺,与中原人小肖守护铁柱。表面上,只是守护铁柱。实际上,你要不动声色地摸清小肖的底细。弄清楚小肖是不是唐九征安排的奸细。此事关系重大,你不能暴露意图,以防打草惊蛇。”
泥皮说:“诏主尽管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就前往竹林寺去了。
这一年,样备诏的雨量大增,全诏各地或多或少都出现灾情。左相蒙照澈和右相蒙照澄分别到灾情严重的村寨视察去了。
诏主蒙照源带着士兵顺江而下,直奔灾情最严重的洱尾寨而去。
突然,蒙照源看到江中有一个女人,在浊浪滔天的江水里时沉时浮。他大叫:“下水救人。”
可是,面对如此汹涌的波涛,谁也不敢下水。
说时迟,那时快,蒙照源纵入江中,神奇地把那女人拖到了岸边,看得士兵们目瞪口呆。
被救上岸的女人,蒙照源认识,是洱尾寨巴实的婆娘窦蓬。
蒙照源最喜体察民情,样备诏治下的村村寨寨,他都巡视过了。
他广交朋友,经常和山民促膝谈心,与牧童吹笛吟唱,跟村妇闲话家常,还和撵山的汉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抵足而眠。
他和民众打成一片,民众把他称为“自家兄弟”。
蒙照源曾经去过洱尾寨的巴实家,因此,认得巴实的老婆窦蓬。
他在江中被柴渣戳伤了双眼,他忍着剧痛,命士兵抬上窦蓬,火速赶到洱尾寨,找到巴实。
巴实说:“前几天,窦蓬回江上口娘家借粮食,不知怎么被水冲下来了。要不是碰上自家兄弟,窦蓬就喂鱼了。”
巴实给他磕头,感谢救命之恩。
他扶起巴实:“为自家兄弟做事,是应该的,不必言谢。”
巴实看到蒙照源两眼红肿,忙问是怎么回事?
士兵说,是诏主到江中救窦蓬,被柴渣戳伤了双眼。
巴实着急万分:“这怎么得了,这怎么得了。”
蒙照源说:“没什么要紧,过一会就好。”
巴实不由分说,急忙把他扶上马,护送回到诏主府。
大毕摩才诺为他清洗双眼,并用了眼药。
从此后,蒙照源的眼睛时好时坏。瓦是男亲自为他煎药,亲手给他喂药。他说:“这些粗活,就让奴婢们去做得了。”
瓦是男说:“我能亲自为诏主做事,心中踏实。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他说:“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不必忌讳。”
瓦是男说:“我曾听诏主说过,你身上有两件宝,一件是红肚兜,一件是花腰带。花腰带就不必说了,那是我送给你的信物,你当做宝贝,我知道,这是你抬举我。那红肚兜就不一样了,是你的护身符。你说,遇到多少次危难,都能逢凶化吉,全是红肚兜起的作用。可是,这次你的眼睛怎么就被柴渣给弄坏了呢?难道,这一次红肚兜就不起作用了吗?”
他笑起来:“十妹,你难道忘了。那天,我不是把两件宝贝都放在家里了吗?”
瓦是男想了想:“还真是的,偏偏就那天你没有把那两件宝贝系在身上。怎么不系一天就出事了啊?”
蒙照源说:“这就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啊。”
蒙照源的眼伤没有好彻底,时常说疼就疼,钻心的疼。
他的眼睛受伤之后,隔江遥望竖立在竹林寺前的唐标铁柱,就模糊了。
那是唐九征以征服者的姿态,在样备诏的地盘上竖起的记述唐军丰功伟绩的铁柱。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