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回 照源知根底 弟兄一条心

　　第105回 照源知根底 弟兄一条心

文/阮  镇

　　并令张乐进求所部和蒙舍诏细奴罗、罗盛父子所部进行配合，平息蒙俭、和舍的暴乱。

　　经过两次平乱，唐军和蒙舍诏兵将生俘和舍等将领，只有蒙俭带领残兵败将，退避样备川这弹丸之地，在鱼头设立了诏主府，把蒙嶲诏改为样备诏。

　　蒙照源出生时，我就把鱼头改为蒙光了。

　　你伯父蒙俭没有子嗣，只得把诏主位传给了我。

　　后来，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蒙舍诏诏主逻盛炎竟然派使者前来和亲。把他从长安带回来的义女安安公主，许配给我。

　　本来，身为样备诏诏主的我，曾发誓与蒙舍诏不共戴天，势不两立。我决心要为兄长蒙俭报此血海深仇。

　　可是，面对自己毫无实力可言的现状，我就一点底气也没有了。

　　明明知道这是蒙舍诏诏主逻盛炎的棒棒打了酥油抹的手段，我也只好暂时忍气吞声，接受了和亲，娶回了安安公主，就是蒙照源的生母安氏。

　　这样，我就成了蒙舍诏诏主逻盛炎的女婿。

　　蒙佉阳照最后说：“如此大的变故，岂不让人痛心。”

　　蒙佉阳照抬头望着蓝天，唱出一曲古韵：“噫呜哦噫呀呜啊，核桃落叶兮树没死，红柿傲然兮枝头垂，火烧芭蕉兮心犹在，黑夜后面兮是红日。噫呜哦噫呀呜啊——”

　　深沉的旋律，回肠荡气，蒙佉阳照热泪盈眶。

　　为了缓和蒙佉阳照的情绪，蒙照源也和上一曲：“啊呜呀噫哦呜噫，乌云散尽嘻艳阳天，天边红霞嘻映绿莲，莲稍自有呀九头鸟，鸟语花香呀醉千年。”

　　蒙佉阳照心情好了许多。

　　蒙佉阳照说：“蒙照源是老大，这诏主位自然就由蒙照源来继承，蒙照澈和蒙照澄辅佐。我们的祖业，就由你兄弟三人来振兴了。”

　　蒙照源说：“爹爹，孩儿虽不才，可是，振兴祖业，孩儿责无旁贷，有两位弟弟的辅佐，我们一定能够振兴祖业。”

　　蒙佉阳照面露喜色：“这就对了。”

　　蒙佉阳照说：“现在，你三人就到香案前跪下，每人拈三柱香，对天，对地，对神灵，对祖宗盟誓。兄弟三人，不欺心，同甘苦，共患难，振兴祖业，责无旁贷。”

　　兄弟三人手拈三柱香，也跟着蒙佉阳照一字一句地盟了誓。

　　武则天大足元年（公元701年）样备诏诏主蒙佉阳照病逝，终年五十四岁。

　　蒙佉阳照刚落气，大毕摩有才就为他洗净身体。然后，用虎皮裹好尸体，用红线把双足系在一起，在尸架上停放好。

　　大毕摩有才设灵堂，搭祭台，率众毕摩作祭诵经。

　　那祭台用松木搭成，离地九尺九寸。上面用松枝遮盖，权当顶棚。正面悬挂一张黑虎画像，两眼清澈透亮，虎视耽耽。

　　大毕摩有才立于画下，他面前是一张高八仙桌，桌上摆放着一应法具。左右两排桌后，坐着胖的瘦的，高的矮的，老头，汉子，小伙参差不齐的毕摩二三十人。各人捧着一本经书，在他的指挥下，齐声吟诵。

　　他头戴红色八角形状法笠。

　　法笠用篾编制而成，上面布满用银片剪成的日、月、鸟、蜘蛛等图案。

　　他身披马尾披风，这是用40匹好马的马尾编织而成的，乌黑发亮。

　　他背上斜跨签筒，签筒内装有神签十八支。

　　神签用竹削成，分阴阳两种，削成叉形为阴签，削成一侧尖形为阳签，供占卜之用。

　　他右手摆七眼法扇，左手摇法铃，口诵经文。

　　他那挺拔的鼻梁，微勾的鼻头，在红色法笠的映衬下，显得一脸的庄严肃穆。

　　作祭是给死者指示灵魂归属。

　　毕摩们吟诵了《解冤经》、《指路经》，还有相关联的《驱鬼经》、《平安经》之类。

　　洱海地区各诏和吐蕃都派使者前来吊唁。

　　样备诏周边的大小鬼主，如迷魂谷大鬼主豪桑，神牌岭冈小鬼主蛐蝈，等等。以及摸平诏主平遥、瞧龙诏主龙梗、瓦迷诏主迷习，还有一些小诏的诏主，也来吊丧。

　　蒙照源的恩师石门仙翁，蒙照澈的恩师虎头岭神威铁掌，蒙照澄的恩师岩桥魔力飞腿，都来了。

　　停尸三天后，由大毕摩有才主持，在归位场举行火葬仪式。

　　归位场在蒙光东门外的漾濞江畔。

　　乌蛮认为死就是归位，那意思是，你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这就是归位。

　　乌蛮把归位当成是喜事，丧事喜办，对于死者来说，也是一大幸事。

　　归位场四周插着五彩小旗，中间堆着一个九层的三角形柴垛，人们围坐四周，静候诏主蒙佉阳照的尸体入场。

　　抬蒙佉阳照尸体的架子，是用竹子制作的罩子罩着，上面画着星辰日月，图腾花草。

　　到了时辰，披麻戴孝的人们护送蒙佉阳照的尸体走出诏主府。

　　卫队长土沟牵着一只青羊开路，依次跟着吹牛角、喇叭和敲皮鼓的乐队；捧着金瓶的公子蒙照源和大毕摩有才，以及公子蒙照澈、蒙照澄；四个壮汉用肩头扛着尸架上蒙佉阳照的尸体；奴仆奴婢搀扶着二夫人蒙木氏，三夫人蒙安氏，四夫人蒙柴氏，以及公主蒙照溪、蒙照涤、蒙照洁；内算官细五，外算官阿忠，大军将熊拍，大府主将镇宽等文武官员；诏主府中的杂役。

　　两旁有卫队护送。

　　到了街上，更多的民众陆续跟随，一直相送到归位场。

　　静候的人们都起身恭迎。

　　土沟把青羊拴在彩柱上，彩柱前面有一半腰高的木墩，尸架放在木墩上，移去尸罩。蒙照源把金瓶放在蒙佉阳照尸体头边。

　　他跟在大毕摩有才身后，后面依序跟着夫人、公子、公主、众官员。

　　大毕摩有才边吟诵《指路经》，边率蒙照源一行缓慢地围着蒙佉阳照的尸体转了三圈。又反向转了三圈，就围着尸体站住了。

　　大毕摩有才在众人的注视下，操刀割下蒙佉阳照的双耳，装入金瓶中。蒙照源捧起金瓶，带着众人离开尸体，站到一旁。

　　大毕摩有才拉开蒙佉阳照双脚掌上的红线，命人把蒙佉阳照的尸体作俯卧状，盖上尸罩，置于柴堆上，点燃柴堆。

　　大毕摩有才高声喊道：“天灵灵，地灵灵，众神显灵，青羊领路，神的儿子归位了！”

　　土沟手起刀落，砍下青羊的头，连同羊身一起，放入火堆。

　　人们同声反复高呼“归位了，归位了，归位了，归位了”。

　　牛角声，喇叭声，鼓声，呼喊声，在熊熊的烈焰中，显得分外悲壮。

　　蒙照源捧着装有爹爹蒙佉阳照双耳的金瓶，跟着大毕摩有才，在卫队长土沟的护卫下，来到一个秘密山洞。

　　山洞里已经摆放着蒙巂辅首和蒙俭二位诏主的金瓶。

　　蒙照源把蒙佉阳照的金瓶摆放在蒙俭旁边。

　　金瓶中有特制的防腐水。

　　平时，金瓶就封存在山洞里，重大节庆时，才取出祭祀。

　　只有诏主才能享受金瓶。

　　除诏主外，依地位和财富分别享受银瓶、铜瓶、铁瓶，奴隶只能享用土瓶。

　　第二天，由大毕摩有才带领公子蒙照源、蒙照澈、蒙照澄和众毕摩，到归位场收捡蒙佉阳照的尸骨和泥土，装入膝盖高的陶罐里，用一块虎皮封好罐口，这陶罐就成了灵屋。

　　大毕摩有才说：“你们三兄弟把这灵屋抬进深山埋了吧。”

　　乌蛮不让血亲之外的人知道自己亲人的骨骸埋于何处。

　　蒙佉阳照的葬礼之后，二十三岁的蒙照源继承了样备诏第四代诏主位。

　　蒙照源继位后，增添了左相、右相两个称谓。

　　蒙照澈任左相，蒙照澄任右相。

　　样备诏原有的体制，没有左相、右相的官位。

　　诏主蒙照源为了能实实在在达到振兴祖业的宏伟目标，特意增加了这两个位子。

　　他拉着蒙照澈、蒙照澄的手，极为诚恳地说：“爹爹归位了，振兴祖业的重担，就落在了我兄弟三人肩上。我虽然继承了诏主位，还得靠二位弟弟鼎力相助，才能做成大事。二位弟弟就是我的左右膀。表面上，二位弟弟是左、右相，实际上，这样备诏诏主，就是我兄弟三人。二位弟弟行使的是诏主的权利。恳请二位弟弟与我携手，共同振兴我样备诏祖业。”

　　蒙照澈本来就对蒙照源的继位没有异议。何况，爹爹蒙佉阳照在世时，就让他三兄弟盟了誓。蒙照澈的心思只有一个，就是与蒙照源一道，把当年祖上的威风找回来。

　　蒙照澄受舅舅柴大胆的蛊惑，一度起了杀蒙照源夺位的野心。后来，柴氏的心腹，山丫口客栈的呼耶带来消息，说了柴大胆在地震中惨死的情形。蒙照澄这才相信，天意不可违的道理。加上哥哥蒙照澈、娘柴氏、恩师岩桥魔力飞腿的不断开导，蒙照澄放弃了原先夺位的想法。对自己的过错深深忏悔，对蒙照源心存抹不去的愧疚。

　　眼下，蒙照源如此恳切，丹心可鉴。蒙照澄不禁激动起来，双手紧紧握住蒙照源的手说：“兄长，你如此开明诚恳，这样器重我二人。我当肝脑涂地，与兄长共同奋斗，重振祖业。”

　　蒙照澈看到蒙照澄能如此表态，很是欣慰，说：“是啊，兄长，我二人一定与你同心同德，为振兴祖业而奋斗。”

　　蒙照源热泪盈眶，紧紧搂住蒙照澈和蒙照澄，许久许久不松开。

　　蒙照源说到做到，诏中的大事小情，都要与蒙照澈和蒙照澄共同商议后，才做出决定，颁布实施。

　　因年龄和身体的关系，诏主府上层作了人事变更。

　　大毕摩才诺（大毕摩有才的儿子），内算官沟路（土沟的大儿子），外算官墩元，大军将辣藤（辣辣草的儿子），大府主将步赤恕，卫队长沟田（土沟的小儿子），谋士卫布嘉。

　　蒙照源继诏主位后，在蒙照澈、蒙照澄的辅佐下，励精图治，改革弊端，把样备诏治理得井井有条。

　　蒙照源为唢呐曲《热血曲》填了词，改名为《热血颂》，歌词：“苍山魂，样水情，乌蛮一家亲。一家亲，抱成团，不怕敌入侵。敌敢来侵犯，不留一人回。来的是客人，乌蛮座上宾，把酒言欢情意深。乌蛮本是热血汉，是敌是友分得清。”

　　蒙照源让全诏都唱这首《热血颂》。不仅平时唱，重大的场合，也必须要演奏这首《热血颂》。

　　他很是欣赏自己填的歌词。认为，歌词敌友分明，爱憎分明，中心只有一个，那就是乌蛮一家亲。

　　他每到一处，都要教唱《热血颂》。久而久之，全诏的人，个个都能唱《热血颂》。这样，这首《热血颂》就成为了样备诏的诏歌了。

　　蒙照源已经继样备诏诏主位五年多了。

　　诏主蒙照源趁边关无事，天下太平，就和左相蒙照澈、右相蒙照澄商议：“我想再度云游，到周边各处走走，一则与周边联络感情，二则也向他们取点经验回来，不知两位弟弟意下如何？”

　　蒙照澈说：“兄长的这个想法很好，兄长上回云游，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八年来，情况不知发生了多少变化。是应该再去走一走，看一看了。”

　　蒙照源说：“八年前，我刚到瞧龙诏，爹爹就派人把我召了回来，中断了云游。这一次，我想沿博南道，把上次没有到过的地方走一走。”

　　蒙照澈说：“这一次，兄长是以样备诏诏主的身份云游。在样备川，我们样备诏算是大诏。应该备一些礼物去，随员也要有身份，要显出我们大诏的风范来。”

　　蒙照源说：“二弟讲得极是。那就带内算官沟路，大军将辣藤同行，你看行不行？”

　　蒙照澄拍手赞成：“那我这右相，也随兄长一道云游。一则提高云游随员的规格，二则我也能长长见识。”

　　蒙照澈说：“这样好，再挑选几个精明的卫士相随，组成一支云游马队。”

　　兄弟三人又商议了云游的细节，这事就定了下来。

　　这次云游，先是由大毕摩才诺推算出黄道吉日。到了吉日，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

　　诏主蒙照源骑的是枣红马，马头戴着大红花笼头，眉毛上挂有用红绸做的“红彩”。马鼻子上有鼻缨，用牦牛尾巴做成尾椎。

　　右相蒙照澄骑的是红鬃马，马头戴着粉红花笼头。

　　他二人骑的马，马笼头正中，镶着护脑镜，那五彩缨须，垂在马的前额，煞是好看。

　　内算官沟路和大军将辣藤骑的马，只戴花笼头，没有护脑镜和那五彩缨须。其他的马匹一律戴素色笼头，没有装饰。

　　开路的是两匹骒骡，骡子头上也有装饰。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