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钦臬传 · 异兆 3
第八章 大暴雨
说话间,侍女端来了酒菜,易行道:“贵客请用,若不合胃口,可令后厨另做。”说罢,二人一同躬身离开。
我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实话,自从到了兰南,一直到今天,我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口味差异实在太大。只有那日拌着豆酱吃的米粉还稍稍合些胃口,真是怀念金大娘做的饭啊。
胡乱吃了些,我和衣躺在床上,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初始只是稀稀拉拉的雨点,很快连成了雨线,顺带着雷鸣电闪起来。
听着窗外沉闷的雷声,我想起澹台清川对于“打雷不做酱”的解释,世间很多事都是如此,说穿了便毫不稀奇,那所谓成了精的巨蟒,八成也有夸大的成分,就像当年我与陆休一起办的第一个案子那样。
想着想着,我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我再醒过来时,已是次日清晨,雨整整下了一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雷声越来越近,最后简直像是到了头顶正上方,炸得人头疼耳鸣。
我出了房间,找到易行,才知左云飞竟一夜未归。
易行双眉紧锁道:“这雨大得邪门,山路定是被冲毁了,恐怕庄主他们——”
正说着,忽然从大门的方向跑来几个人,只见他们虽穿着蓑衣笠帽,却还是湿了个透,身上无一处不在淌水,好不狼狈。
易行忙迎上去:“庄主呢?”
几人跑到走廊里,抹去脸上的雨水,惊讶地问:“什么?庄主还没回来?”
“你们不是跟着庄主的吗?”
“本来是在一起,但下山路上有棵被雨打倒的树,差点砸到我们,庄主将我们几个推到路这头,他自己却被拦住了——”
易行有些生气:“你们便自己跑回来了?”
“不是不是,庄主让我们自己走,他从山上绕一下。”
我见他们几人被风打雨淋得不成人样,便宽慰道:“不妨事,大师兄轻功甚好,没路的地方也能走,兴许过会儿就回来了。”
然而,左云飞却迟迟不见归来,天黑得什么也看不清,炸雷一个接一个,我越来越不安,这样的天气,很容易出现大案。
一直等到半晌午,我都差点忍不住要出去找人,才见左云飞裹着蓑衣飞奔而至,我松了口气,快步迎上去。
左云飞将不停淌水的蓑衣笠帽递给易行,用冻僵的双手抹了把脸,这才看清我,喜出望外道:“你来了!”
“我都等你一夜了。”我笑道,“怎么样,抓到蛇精了吗?”
左云飞摇摇头:“这么大的雨,哪里还能抓蛇精,不过我倒是亲眼看见了,那蛇果然大得离谱,又分外狡猾,搞不好还真是成精了。”
我不以为然,天生万物,什么样的都有,蛇长得大了些并不奇怪。
好在左云飞身子骨够结实,稍微暖和了一下便拉着我畅谈起来,我们师兄弟二人多年不见,说起话来根本收不住,哪怕屋外炸雷滚滚,也扫不了我们的兴致。
午后,雨势渐缓,到了未时才终于慢慢止住,仿佛一瞬间,满天的黑云就此散去,碧空如洗,分外清新。
左云飞带着我走出门外,伸了个懒腰道:“这个月份下如此大的雨还真是罕见。”
我道:“你若再上山抓蛇,可要挑个好日子。”
左云飞哈哈大笑:“待山路干一干我就去,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好啊!”我应道,挺想看看这蛇究竟有多大,不过,现在我满心都被一种不安的感觉占据,“大师兄,咱们去城里转转吧。”
“你啊,还跟以前一样,一刻都坐不住!”
我笑了笑:“我是怕有人借着这场大雨干坏事。”
左云飞看我一眼:“哟呵,当了特使还真是不一样!”
我们都是利索之人,说笑间便离开山庄,向城中走去。眼见雨过天晴,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四下一片宁静,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可就在我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有人惊叫着从南边跑来:“杀人了!杀人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立即上前拦住他:“哪里杀人了?”
那人似乎被吓破了胆,眼神都有些呆滞了,被我晃了几下才回过神来,扯着嗓子道:“蛇精杀人了!”反反复复只会说这样一句话。
蛇精?我同左云飞对视一眼,忙向南边飞奔而去。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在人最多的地方,我们找到了尸体。
与寻常看热闹恨不得挤在最前面不同,这次人们都离尸体有两三丈远,好像既想看热闹又不敢靠得太近。
我们分开人群走过去,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停下脚步。
第九章 蛇精杀人
那是一具女尸,尸体上衣翻起,露出瘦弱的躯干,但没有人会觉得失礼,甚至没有人会留意到她的衣衫不整,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尸体的惨状牢牢吸引——
只见尸体胸腹处的皮肉被割开扔到一边,里面的五脏六腑都不翼而飞,所有血迹被雨水冲刷得一点也不剩,使得尸体惨白到吓人。
而最令我震惊的是,这张毫无血色的脸,分明是杨萍末!
怎么回事?为何有人要杀杨萍末?难道是燕家?可他们此时动手,不是给自己扣了最大的嫌疑吗?而且燕家毕竟是书香门第,无论众人多有私心,也不至于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死一个女子啊!
还有,燕平乐呢?
我一边脑中飞速思索,一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杨萍末的尸体,她的内脏已被取得干干净净,肋骨上有轻微的划痕,应该是凶手切割胸腹处皮肉留下的。
“大师兄,你看这是——”我想让左云飞一起认认这划痕来自于什么样的凶器,扭头一看,却见他站在一丈开外,脸都绿了。
杨萍末的死状确实过于凄惨了些,我若不是办过平天案,恐怕也和他一个模样。
我摇摇头,自顾自查看起来。尸体刀口又直又细,肋骨上的痕迹很轻微,凶手定然非常熟悉人的身体,才能如此游刃有余。
熟悉人的身体——大夫?
我一边琢磨一边查看现场痕迹,然而,之前的雨势过大,连血迹都已冲刷干净,哪里还能留下其他什么痕迹?
“让开,让开!”
官府的人终于来了,几个衙役粗鲁地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我站起身来,正要跟他们说话,却见他们扫了一眼尸体,立刻躲到一旁干呕起来,半晌直不起身。
干呕这种事是会传染的,本就站得远远的围观百姓,见官府的人都如此,也忍不住接连呕个不停。
左云飞极不情愿地走到我身旁,头偏向一边道:“官府的人来了,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吧。”
我无奈道:“你看那几个衙役的样子,哪里能查得了案?我将我的发现告诉他们一声,或许能有帮助。”
左云飞欲言又止,我又道:“再说,杨萍末也算是我带来的人,我岂能看着她不明不白地死去?”
“这人就是杨萍末?”左云飞吃了一惊。
“正是。”我长叹口气,可怜她刚洗清冤名,却又死于非命。
左云飞皱眉道:“听你说来,燕平乐与她情深义重,怎会令她独自惨死于此?”
我摇了摇头,走到那几个衙役面前,行礼道:“官爷,死者名为杨萍末,与燕家孙辈燕平乐相交甚深,欲查凶手,最好先找到燕平乐。”
领头的衙役斜眼看着我,勉强直起身子,有气无力道:“你是何人?”
“我——”
这时,左云飞也走了过来,行礼道:“各位官爷。”
那衙役一看是他,立刻站直回礼道:“飞云大侠。”
“这位是我的师弟,与此女有过几面之缘,所以认识。”
“原来如此,多谢飞云大侠告知,我们这便去查。”那衙役说着,不再盘问我,摆摆手令手下去搬运尸体,手下不想过去,但也只能听令,几个人用白布盖住可怖的尸体,抬起来向官府走去。
我正要说话,左云飞却暗中拉了拉我,于是那衙役同我们客气几句后,也跟着走了。
人群渐渐散去,很快,这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只剩我和左云飞仍站在原地。
我不解地问道:“大师兄,方才你为何不让我说话?”
“既然死的是杨萍末,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这是为何?”
“燕家族系庞杂,燕老爷子一死,没人能镇得住,外人如何管得。”
“你的意思是,凶手乃是燕家人?”
“这是一种可能。”左云飞犹豫了一下,又道,“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但如果真是这种可能的话,你就更不应该插手了。”
我有些诧异:“什么可能?”
左云飞抿了抿嘴,压低声音道:“说不定,这真的是蛇精杀人。”
“不可能。”我断然道。
“我亲眼见过那条蛇,确实大得离奇,不似凡间之物,而且这场大雨也怪得很,我在西桂住了这么久,从未见过冬月还下如此大雨的。”他顿了顿,“还有,那些炸雷——”
我打断他:“炸雷怎么了?下雨打雷不是正常的吗?”
“你啊,从小胆子大,不把这些当回事,可这次的雷,也有些奇怪,听起来像是——”
我想到那一个个仿佛就在头顶炸开的滚雷,心中猜到了几分,口中却固执地问道:“像什么?”
“自古传说,山野之物成精需渡劫,能熬得过去便可继续修炼,熬不过去只好被天雷劈死。这次雷声非比寻常,八成是那蛇精在渡劫,所以,恐怕杨萍末之死根本不是人为。”
想起幼时听到的种种怪谈,我也有些犹豫了,难道真是蛇精杀人?
第十章 奇怪的行踪
“不对,”我忽然想起那整齐的刀口,“我看过了,杨萍末的胸腹是被利器割开的,一定是人为,而且一定是个熟知人体、擅于用刀的人。”
左云飞愣了愣,没说话。
我握紧了双拳:“大师兄,你先回去,我要找几个人好好问问,此案我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你要问谁?”
“燕家那头有官府去查,我准备从别处入手。方才看那刀口模样,我觉得大夫的嫌疑最大,齐山医术好的大夫只有那几人,我挨个去查。”
左云飞顿了顿,点头道:“那你小心些,忙完早点回山庄。”
“好。”我应了一声,正要离开,又被喊住。
“——小师弟,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我被他左一个“可能”右一个“可能”弄得有些不耐烦:“又是什么?”
左云飞一脸凝重:“燕平乐。”
我怔了一下,确实,形影不离的二人突然一人惨死一人失踪,燕平乐嫌疑最大,但或许是因为他们二人的感情之深厚我都看在眼中,所以一直没怀疑过他。
左云飞见我半晌不语,又道:“你想想,杨萍末手中有着大笔财产,燕平乐怎会不动心?”
我反驳道:“这笔财产足够他们一同生活,何必杀人?”
“人的贪念哪里会有穷尽?这些年来,我见多了因一点小钱便骨肉反目的事,燕平乐与杨萍末二人身份悬殊,说不定从一开始,燕平乐就是冲着杨萍末继承的遗产而去的。”
我说不出话来,左云飞分析得不无道理,可我总是不愿相信,明明是一对好不容易能在一起过平凡日子的苦命鸳鸯,真的会为了钱起杀心?
左云飞拍拍我的肩膀,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我再次来到薛润生的医馆,薛润生见了我像见了鬼一样,但盘问之后发现,薛家上下连带医馆学徒共十口人都在后院居住,下雨时全部待在家中,无一人出门。
想来也是,那薛润生看着气势颇足,实则胆小如鼠,应该干不出杀人取心的勾当。
问完话出来,我看了看街对面,澹台清川的医馆大门紧闭,我心中有几分遗憾,本想顺便同他打个招呼来着,我对这位渊博坦诚又我行我素的年轻大夫印象很不错。
至于那位老态龙钟的石龄大夫,看起来也根本杀不了人,为防万一,我还是去了趟他的家,果然,下雨时他一直与老妻在家,且因其年老体衰,此次雨势又急,他竟病倒在床了,显然也不是凶手。
那么,只剩嫌疑最大也最难对付的赵白童了。
对这个人,我不能用硬办法,于是,我先悄悄来到赵白童的医馆门口,见他正在坐诊,便绕到医馆后面,一跃而起,无声无息地落在后院正房的屋檐上,选准位置,揭开瓦片往里看。
只见屋中空无一人,摆设也很是简单,整齐有序,看着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我又四下看了看,然后轻轻落到院中,这处院落颇小,后院只有两间正房,连厢房都没有,院中打扫得干干净净,空无一物,显然没有任何蹊跷。我只好试着推了推房门,想不到竟然推开了。
赵白童这个人……好生古怪。
细细搜查了一番,我终于知道为何赵白童不上锁了——屋中除了必要的桌椅床凳和几件普通衣衫,居然什么都没有,没有字画,没有摆件,没有任何能透露出他蛛丝马迹的物件。
尽管没有发现异常,但我还是满腹狐疑,此人究竟是何来历?身上又有着怎样的秘密?
赵白童就在前堂,随时可能回来,我不敢多留,将屋中一切恢复原样后,关好房门,跃上房顶。
我决心好好查查他。
很快,暮色四沉,虽说西桂冬月也不会寒冷,但入夜后仍有丝丝凉意。我等得心焦,终于,赵白童关了医馆,吹灭前堂的烛火,缓步向后院走来。
我屏住气息,趴在屋顶上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赵白童进了房间,不大工夫便返身出门,就见他已换了一身短打,依旧不锁门,出了院子径自往东边而去。
天色将黑,他这是要去哪里?做什么?我疑心大起,忙远远地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儿,赵白童停住脚步,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待我走近看清店招,顿时哭笑不得起来——这里不过是一家小小的米粉店,隔着窗子望去,赵白童要了碗米粉,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也是,他家中并无后厨灶具,到街上吃个饭并无稀奇,是我有些草木皆兵了。
眼下我也只好在店外等着,海风阵阵,吹得我更加饥肠辘辘,心中不知骂了那赵白童多少句。
好不容易等他吃完,结罢账出了小店,却见他并无回家的意思,反而继续向东走去。
我瞬时来了精神,果然还是有问题,继续跟。
第十一章 同生共死
就这样,我跟着他一路走到城东的一片野地里,此处既无人烟也无耕田,树枝野草凌乱地生长着,看样子根本不会有人来这里。
赵白童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毫不犹豫地向野地中间走去,我左右看看,再跟下去怕是要被察觉,不如站在高处,远远地看他耍什么把戏。
主意打定,我等着他又走远了些,才轻巧地跃到一棵又高又密的树上。西南之地不仅虫蛇个头大,连树叶也大得异常,一片叶子几乎能盖住大半个我,也不知这是什么树,中原和漠南都不曾见过。
藏好身子,我定睛望去,只见二十余丈开外,本是草木丛生的野地里竟藏着一片空地,枯枝烂叶都被清理一空,露出黑褐色的地面,而那赵白童,正在空地中央练拳脚。
我越看越糊涂,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天彻底黑透,一层阴云盖住月光,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我也只能凭借赵白童打出的拳风断定他仍在练拳。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听到赵白童收住拳脚,一步一步向来时的路走去。
我大气也不敢出,直到他走远,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轻飘飘地落到地上,追踪而去。
赵白童走得并不快,我继续跟着,可这次却再无发现,赵白童直接回到家中,躺下就睡。
而我只能照旧趴在屋檐上,强忍睡意盯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安安稳稳睡了一夜的赵白童起床洗漱收拾,将医馆开门待客,而我正是熬夜过后最困的时候,看着他精神百倍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人神神秘秘的,却偏偏挑不出半点毛病。
忽然,一阵轻微的扑腾声从我身后传来,我赶紧转头看去,居然是我的鸽子。
来齐山时因为走的都是山林之路,我便将南豆留在了天命寺,但鸽子却一直带着,好与陆休互通消息,不过我出来前已把鸽子好好地关在鸽笼,托付天霄山庄的人照看,现在它怎么自己飞出来了?
我忙一把抓住它,还好我这只鸽子懒得很,不喜欢四处乱飞,也不喜欢“咕咕”乱叫,不然被赵白童发现可就糟糕了。
仔细一看,鸽子腿上绑着信筒,我纳闷地打开扫了几眼,这才恍然大悟,是左云飞给我传的信,我同他聊天时提起过钦臬司的鸽子传信多么厉害。
“燕平乐死于河边,速归。左。”
什么?!
我一惊,燕平乐也死了?
当下顾不得其他,我抱起鸽子便往城外河边跑,远远地就看见河边围了许多人,想来燕平乐的尸体就在那里。
我分开人群挤进去,就见前日还好端端的燕平乐此时已没了生气,侧着脸趴在地上,尸身惨白肿胀,衣衫被河边尖锐的砾石划得破烂不堪,连带身上也都是一道一道细细的伤痕。
“小师弟,你来了。”左云飞看见是我,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天霄山庄的手下。
“这是怎么回事?”我开口问道,胸口有些堵得慌。
左云飞摇摇头:“不知道,二鼎发现的,赶紧回来禀报于我,我给你传了信,也知会了官府——”
刚说到这里,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昨日见过的那几个衙役跑了过来。
领头衙役向左云飞行礼道:“飞云大侠,这是怎么一回事?”
左云飞向身后那个被称为“二鼎”的手下示意了一下,二鼎立刻道:“早上我正要出城办事,就见河边有个人趴着,过来一瞧,却发现已死去多时,面容甚是眼熟,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是燕家那个同婢女私奔的孙子,于是连忙禀告我们庄主。”
那领头衙役似乎对二鼎先告知左云飞的做法并无异议,反而好好感谢了一番左云飞。
我无暇理会他们的客套话,仔仔细细地查看尸体,衙役知道我是左云飞的师弟,也不敢阻拦,恭声道:“少侠有何发现?”
“尸体口鼻内有少量泥沙,可见他落水时尚未死亡。”我边看边道。
“如此说来,是他自己不慎跌入河中溺亡?可他自己跑来河边做什么?”那衙役似乎有些话痨,“哦——说不定,就是他杀了杨萍末,然后畏罪潜逃至此,却滑落河中!”
我没有接话,又去查看遍布尸身的细细的伤口,这条河的河水不甚湍急,河岸及河底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块,有相当一部分石块棱角尚存,这些伤口便是被利石划出的,看着虽多,实则都只是浅浅的口子。
等等,好像有些不对。
我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尸体,挨个查看那些伤口,直看到脖子发酸,终于能够确认,这些伤口中,至少有四处与其他伤口不同,并非是被石块划出的浅浅的口子,而是被极为锋利的刀刃所刺,虽也只是细细的一道,但却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