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窑赏析:民间气息浓郁 唐代长沙窑彩瓷

长沙窑,即《全唐诗》《石渚》诗中的“石渚窑”。长沙窑自1956年考古发现,至今已有60年,期间考古新发现不断,尤其是窑炉遗迹、生产作坊遗迹以及大量窑具、瓷器标本的出土,全面揭示了长沙窑唐代中期发展、晚唐鼎盛、五代衰落的过程。

长沙窑釉下彩绘画内容丰富,纹饰虽然简洁,但每一幅画都有不同的韵味,可以说出土的釉下彩绘画中没有一幅绘画是重复的。其绘画题材涉及人物、动物、植物及云纹等,风格独特。

▌人物图

根据现已公布的资料可知,长沙窑的人物图不多见,大概不足10例,均以釉下褐彩或釉下褐绿彩绘于青釉瓷器之上。最为著名的就是莲花童子图、“七贤第一组”人物图、渔翁图、侍女图及异国情侣图等。

莲花童子图

莲花童子图绘于青釉瓷壶腹部,描绘的是一个男孩,其前额上方及两鬓处各留一小撮头发,上身挂一兜肚,下穿宽松肥裤,脸偏向左方,下巴微微扬起,两眼眺望上方;右手举一莲枝扛在肩上,莲枝末梢有一朵扬蕊吐芳的莲花,左手向后摆,作奔跑状。男童所留之发式,在现今社会仍然能够见到。

江舟渔翁图

江舟渔翁展开图

渔翁图绘于青釉瓷壶腹部,以褐彩描绘渔翁垂钓场景。画幅约占壶腹半壁,左侧绘有在波涛中起伏颠簸的渔船一艘,渔船呈新月状,线条稍粗,侧面有褐釉点饰,渔船中部绘半圆形船篷,篷内以细密的网状交织线条填充,表现出船篷的竹席编制形态。船舷部绘有一垂钓渔翁,渔翁头戴笠帽凝视前方,右手执钓竿,左手紧缚一杖,身体略前倾,作起吊提杆状。

渔翁造型简洁干练而又生动传神,置于渔船的显著位置。渔船底部翻滚的波浪,表现了粼粼波浪上渔船漂浮的情景。渔船右侧有一大片交错弧线纹,似为岸边的丛林。还有一组松塔状树木,此种形态在长沙窑山水题材瓷壶上可以找到。

“七贤第一组”人物图

“七贤第一组”人物图绘于瓷罐之上,罐体一侧描绘两组线描人物,线条为褐彩铁线式,细如游丝,流畅均匀。左侧人物头戴高冠,表情不羁。着直裾长袍,系带结于胸部,略显松垮。衣摆曳地,呈歌舞状。两宽袖均向左侧飘逸,仿佛有风。此人为“七贤”中啸歌之阮籍。右侧人物亦戴高冠,较阮籍之冠更显富贵,长髯慈目。着直裾深衣,双手合于前,执笏板。衣摆、大袖鼓起,踏于祥云之上。此人即“七贤”中最庸俗之王戎。构图人物相对独立,而又相互对视,若有交流,似描绘《世说新语》中的那段场景:“嵇、阮、山、刘在竹林酣饮,王戎后往。步兵(阮籍)曰:‘俗物已复来败人意’王笑曰:‘卿辈意,亦复可败邪?’”

罐体另一侧以釉下褐彩题诗一首:“须饮三杯万士(事)休,眼前花拨四枝柔。不知酒是龙泉剑,吃入伤(肠)中别何愁”,书法遒劲豪放,错落有致。诗文工整押韵,正切合“竹林七贤”酣酒畅饮的主题。诗右侧有款“七贤第一祖(组)”。由此可见此罐应是一组定制产品中的一件,今日已是仅存之孤品,弥足珍贵。

侍女图

侍女图附着的载体仅见残片。侍女身形丰腴,卷发,颈戴项圈,袒肩,右手执物横于肩部。可惜残片保存的人体形象太少,但仍能看出美女面部惟妙惟肖的神情。

异国情侣图

异国情侣图,只余残片,根据器形及所绘位置推断,应为瓷盘内底。图形的左侧绘一男子,深目高鼻,浓眉横卧,须成八字,是一位头戴汉人纱冠的波斯人;左侧绘一典型唐代侍女,面部丰满,涂胭脂,倒垂眉,颈部修长,高髻插金饰,穿胡服。两人相对,颦眉无语,似难舍难分。从这对情侣的装束看,男人有汉化现象,而女人有胡化现象。画面内容既真实反映了唐代异国商人和官吏留居中国的社会风情,也是长沙窑画工们抒发生活感受而自由表现的个性化艺术的真实反映。

▌动物图

动物图是长沙窑釉下彩绘画题材的重要组成部分,根据统计,这一类型的绘画占长沙窑总的绘画题材的六成左右。根据内容,动物图亦可分为三大类,包括鸟雀图、家禽走兽图及龙凤图,以鸟雀图为主。现在所见长沙窑瓷器釉下彩绘画中,以鸟雀做题材的装饰画幅至少有数百幅之多,是所有装饰题材中最多的一种。其鸟雀的种类形态和艺术形象丰富多样,多姿多彩,是古往今来瓷器上汇集鸟的形象最多的,也是对唐代画鸟技法与成就相当集中的体现。

鹭鸟图

鹭鸟莲蕾图

针对长沙窑瓷上的鸟雀图,很多学者都做了大量研究,比如萧湘先生就将鸟雀按照种类进行了划分,分为4种,即鹭鸟图、雀鸟图、雁鸟图和孔雀图,并以此来观鸟雀百态。鹭鸟图中的鹭鸟喙尖、长颈,足长,活动于有水草的环境,形态多种多样,有的在芦苇深处,有的是依恋花蕾。雀鸟图类在形似中兼得神情,有的雀鸟静静地观察着前方的动静,有的则呈现蹦跳状。

雀鸟图

雀鸟图

雁鸟图是中国花鸟画常见的表现题材之一,长沙窑瓷也大量采用了这一题材。除此之外,长沙窑瓷铭诗中也有多篇以雁抒怀寄情之作。雁鸟在长沙窑瓷上的表现主要有两种,其一是展翅向天空飞翔状,其二则是展翅向下俯冲状,无论哪一种,雁鸟的下方均绘有水草,表现出栖息于江湖沼泽的南雁情怀。

雁鸟图

落雁图

孔雀图

孔雀图极为少见,所绘之孔雀头顶彩冠,长尾圆斑钱纹,行走在草丛中作觅食状。

家禽走兽图数量较鸟雀图少许多,但其精彩程度不亚于鸟雀图。现已公布的长沙窑家禽走兽图包括雄鸡、羊、鹿以及狮子等。羊与鹿在中国人眼中都是喜闻乐见的,属于常见的装饰吉祥动物;狮子则属于外来动物,本土不产。长沙窑瓷上的雄鸡,高冠翘尾独立向前,给人视觉上的冲击力非常强。瓷壶上描绘雄鸡图或有闻鸡起舞之意;民间调解纠纷,也往往送上一只鸡与一壶酒表示赔礼道歉,用以表达和谐相处之意。

雄鸡图

山羊图

山羊图

羊纹主要有两种,一是单独的一头肥羊绘于瓷器之上,之外则没有再绘任何纹饰,表现的是羊大则美;二是瓷器上除过绘有一头羊之外,还有草叶纹等,描述的是草之丰盛,寓意吉祥如意。

跃鹿图

回首鹿图

鹿纹在长沙窑瓷器上也有很多,其数量比羊纹还多些,主要特点均为奔走状,均以草作为鹿纹的装饰背景。鹿纹也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呈飞跃状的鹿,另一种则是回头相望状的鹿。鹿是古人心目中的一种瑞兽,有祥瑞之兆。

狮子图

狮子纹仅见一件:雄狮以褐彩绘于瓷壶流下方,呈匍匐状,首略扬,鬃毛拖曳于地,双耳竖起,怒目傲视前方;身体部分用短促的线条形象地体现了雄狮全身浓密的毛发。狮子图有写实的成分,更有艺术的夸张,特别是狮面的神情是一种意念的表现,即威而不猛是为善,即表现狮之美。狮子,古称兽中之王。中国本土并没有狮子,汉武帝时张骞通西域以后,中原人才知道印度有狮子,狮子的威猛形象给时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博物志》记载狮子来到洛阳时,“三千里鸡犬皆伏,无鸣吠”。人们甚至认为狮子是能够和传说中的龙相颉颃的兽类。威风凛凛的狮子还是佛教文化中的重要角色,在佛教中,教徒比喻佛陀为“人中狮子”,一则突出佛陀在人类中的重要的地位,二则突出其无畏自在之德性。

长沙窑承袭本土岳州窑的烧造工艺与制作技术,造型和装饰融汇南北方各大名窑之精华,同时借鉴金银器、玻璃器、织绣、绘画、书法等其他艺术元素,产品蕴涵丰富的文化内涵,颇具浓郁的民间气息、鲜明的时代特色与神秘的异国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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