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的大姑妈》徐志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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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散步在树木葱茏的九洲里公园,我就会想起旁边不远处下坵村的大姑妈。
  虽然大姑妈去世已有十多个年头了,但我闭上眼,就能想起她的音容笑貌——满头的银发,微胖的身材,一只装满小葱的竹篮。还有那,见到我总是能绽开花般的笑脸。这些记忆,交错层叠,就像黑白电视里的片花,永远地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
  小时候,每逢暑假,我都会尾着奶奶到下坵的大姑妈和西门的二姑妈家去住上些日子。三间青砖砌成的瓦房,在大树的掩映下,碎光点点。一条村间小道由东拐往西南,犹如一条飘带绕屋而行。至今我仍然记得这样一个画面:我坐在大姑妈老屋西边卧室的竹床上,大口地啃着姑妈刚买回来的西瓜,红色的瓜瓤粘满了我的鼻尖与两腮。在落地扇“呼呼”的凉风中,等待着郭靖与黄蓉,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到电机机里来与我相遇。
  大姑父年轻时是修柴油机的高手,凭借着听声音,就能知晓机器的毛病所在。儿女一大堆,逐一拉扯成人,晚年仍不愿歇歇。在那个工业不发达的年代,老两口拉着一辆木板车,走村穿巷,吆喝着回收酒瓶、醋瓶......最喜悦的时刻是看到满满的一车酒瓶堆集如山的场景。大姑父在前面猫着腰,板车的拉绳被他的右肩拉的笔直。大姑妈则在后面,整个身子都俯在酒瓶上用力地推着,汗水浸湿了他们的全身。就这样春来冬往,直到帮小儿子的二层小楼盖起。
  年岁稍大点后,大姑妈开始卖起了葱来。在菜场,冬日的寒风中经常有大姑妈拧着竹篮,兜售小葱的身影。五毛,一块......大姑妈一点一点地攒着。为了省钱她舍不得在外吃饭,更舍不得去坐车回家。所以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我经常看到大姑妈挎着竹篮缓缓而行的背影。听大姑妈说,女儿们都不允许她去卖葱。可她的心里明白,孩子们都不容易,自己能多挣一分钱,就能多减轻一分孩子的负担。
  人说,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姑夫与大姑妈相濡以沫一辈子,终究还是,先大姑妈一步去了。大姑夫的葬礼上,大姑妈哭的是那么的撕心裂肺。一句“我的天——”道出了大姑妈对大姑夫的无限地哀思。是啊!大姑夫就是大姑妈的“天”,天走了,自己的余生该去依托谁呢?
  大姑父走后,大姑妈从此一个人住在当年我看电视,吃西瓜的那间小屋里。每次我去看她,她都格外地高兴,又是泡蛋又是倒茶。可我发现,大姑妈已不再像大姑夫在世时那么的精神了。几十年的携手风雨,突然手被松开了,一个人了,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我相信只有大姑妈自己知道。
  大姑妈累了,终究还是走不动了。一次中风,使得一直健康的大姑妈,瘫痪在了病床上。金坛文化的一个养老院成了她最后的住所。大姑妈一天一天地消瘦了下去,颧骨高了,两腮瘪了,眼睛也失去了神采。虽然孩子们轮流去看望她,但重新站起来,一直都是她此刻心中最大的梦想。
  为了让大姑妈重新站起来。住在愚池的银芳表姐和姐夫,一人搀扶着大姑妈,一步一步地往前挪,一人则拿着一张板凳在后面跟着。等大姑妈累了,就让她坐在板凳上歇一会儿,如此反复。他们陪着大姑妈亦步亦趋的身影,成了文化敬老院附近一道最美的风景。
  然而所有的孝心都没能感动上苍。大姑妈还是追随着大姑夫的脚步去了。
  大姑妈的葬礼上,我和爸爸,妈妈,姐姐还有大姑妈的小儿子坐在一桌。当我说到,我看大姑妈时,大姑妈喊我的名字,并叫我抱一抱她时,我忍不住“哇——”地哭了出来。所有的过往,就在这刹那间,又重新在我的脑海里闪过。
  现在大姑妈已经离开我们有很多年了。她的外甥,外甥女们都成了各个行业的佼佼者。在大姑妈姊妹五个中间,她的后代犹如一颗耀眼的明珠,闪发出璀璨的光芒。
  我仿佛又看到了大姑妈那绽花般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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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徐志俊,1975年生、常州市金坛区作协会员、金坛黄庄人、家乡杂志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于《家乡》杂志、《西北散文选刊》原创、《西南文学》杂志、《脊梁》文学、《作家微刊》、金坛时报、纸刊《黄河风文苑》、《心悦文摘》、《洮湖》杂志、《上海文坛》、《闻艺金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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