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枣 | 作者：代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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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小枣是真贵，几天时间，小枣的价格从一块钱涨到四块五全，村男女老少都加入了拾枣的大军。

早上吃完饭，我和妻子准备好拾枣用的工具，专用的大剪刀、竹杆、钢叉、大塑料布，装枣用的编织袋，顺便带上一大瓶水和干粮，开上三轮车上路了。

在路上，我和妻子商量，“今天去哪拾呢？近处都拾完了，咱们跑远一点，去桐树岭吧。”沿着小浪底专线一路向西，经过小浪底黄河大桥北桥头、景区东门、盘山公路转了一弯又一弯，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终于到了桐树岭后面的大山上，把三轮车停在路边，我们背上拾枣用的工具，开始往山里走靠。近路边，人好走的地方，有人已来拾过了，路边一堆一堆的小枣树叶子已经干了，地上还遗留下几颗没有捡完的小枣，在静静地躺着，有的已经发红，有的还带着青涩....

一看这情况，妻子的老毛病又犯了，就开始唠叨着说：“这人家都拾完了,去哪里拾枣？跑这么远的路，人生地不熟的，不让你来你非来，这下好了。”妻子的唠叨和埋怨反而激起了我的要强情绪。路边的枣拾完了，再往下边走走，说不定柳暗花明。他们能把这山上的小枣拾完？我就不信这个邪！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发现有枣了。我在前面用大剪刀剪树枝，妻子把大塑料布铺开，用钢叉挑着我剪下的枣树枝，放到塑料布拍打着，一颗颗小枣伴杂着枣树叶哗哗地落在了塑料布上。

正当我们干得起劲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吆喝声：“停住！这山是我护理的，谁让你们在这里拾枣的？这枣树是我一年一年修剪好的，准备明年嫁接大枣的。停下停下，你们是哪的？”我一看隔着两块地，有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头，手中拿着一根长镰杆，一边喊着一边急走着，向我们这边走来。看这架势，老头很生气，把我们当成了毁坏山林的坏人了。一小会儿功夫，老头已经走到我们跟前，我赶紧掏出烟让老头抽。老头很生气的样子，摆着手说：“不抽，不抽。你们是哪的？”我说：“泰山河清口哩。”老人一听，态度立马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老人接着又问：“你是河清口哩，你认识代老师不认？”我说：“我认，代老师是我的父亲。”老头又问：“你是老几？我咋不认识你？你上面二个哥三个姐我都知道，咱们两家有老亲戚，你知道吗?

这一下拉开了话岔了。听老头讲，他的奶奶就是我的老姑，论辈分我应该给他叫哥，气氛一下缓解了好多，这才静下心来，仔细观看眼前的这位老哥，满头的白发下，眉毛高高地撑着，一双大眼显得特别有精神，手脚不是很麻利，一条腿走路，显得有点吃力。他说前几年得脑梗，留下了后遗症，没事和老伴在这山上护林，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不想拖累儿女。老哥很健谈，他说:“我叫杜明，是你父亲的学生。”他的话一下把时间拉回到了五十多年前。

他说五十多年前，我的父亲来到了桐树岭小学当老师，那时的桐树岭很穷很偏僻，不像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想来就来，想出去就出去。说着说着，他指着下边一个院子里有几孔窑洞，说他家就住在那里。每天放学回家都是父亲手挽手把他们送回来的，他说那时父亲也很不容易，把学生们一个一个送回家后，赶黑还要到二里外泉眼水边，去挑二担水，最让他难忘怀的是他小学二年级时，一学期要交三块钱的学杂费和课本费，家中实在拿不出来，是父亲把他的学杂费交了的。父亲那时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十八块钱。说着杜明老人竟呜呜地大哭起来，我和妻子也哭了起来。

待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杜明老哥说道：“你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觉得很亏欠代老师，总想用什么东西弥补一下代老师。每当我从你家路过的时候，都停下来去看看老师，和老师叙叙家常。你父亲去世的时候，俺们村去了二十个人，我也去了，你父亲不仅帮助过我，也帮助了其它人，我们全村都很感激他。”

想想过去的事，父亲每月只有十八块钱，不仅要照顾年迈的奶奶，还要养活我们兄妹六个，还要资助他的学生，真的太不容易了。父亲已经离开我们十五年了，但他的为人处事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都快十二点了，我们和杜明老哥依依不舍地道别，虽然枣没有拾到，却联络了亲情，见证了父亲的艰苦岁月历程，重走了父亲善良大方诚恳待人的人生路，桐树岭，父亲的第二故乡，我还会来的。

走在回程的路上，走到一个路口，突然有一只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好像在说：快停下！这里有很多枣！快来这里拾枣！我和妻子将三轮车停在路边，看到路边的枣树上真的有很多枣！有红的绿的，满树都是。我们俩高兴坏了！不到半小时，就拾了一二十斤枣。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飞向远处的山林中。抬头擦汗的间隙，我看到远处的路口，父亲若隐若现的站着，我想是不是父亲化身喜鹊来帮我们引路，让我们可以拾到枣。父亲还是老样子，一身浅灰色的中山装，胸前别的钢笔非常显眼，手里还是提着那个北京牌土黄色旅行包，那个时候这个包三块多钱，一般人家都不舍得买。这个旅行包是父亲的最爱，白天装生活用品和衣服，到了晚上可以当枕头使。脖子上还是那一条藏绿色的围巾，花白的头发还是整整齐齐，还在那里慈祥地微笑着向我们招手……我仿佛看到了父亲在送学生、挑水，这时的山头上，小路上，都有了父亲的身影。

作者简介：代国强，河南济源坡头镇泰山村人。爱好书法，喜欢练字，喜欢写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