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捷:有没有一场雨,贯穿你的人生,亦是写尽大宋王朝的挽歌
你喜欢听雨吗?春时绵绵无声浸润万物,夏时瓢泼迅猛惊天动地,秋时缠绵凄切淅沥不绝,冬时簌簌凛冽伤面冻骨。
每一季的雨总有不同,正如每一阶段的人生各有千秋。
古人爱雨,是“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温柔可爱生机勃勃,
是“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的哀婉浓稠相思不断,
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冷冽凄清重愁难抒。
有人听雨,听一时景;有人观雨,观此时境;而有人写雨,写一生沉浮。
《虞美人·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宋·蒋捷
他叫蒋捷,宋末词人,因终生未仕,《宋史》无载,《元史》无名,生卒年不详。
年少时,大抵也是鲜衣怒马,纸醉金迷,携二三好友,流连于烟花巷陌之地。
青春年华,肆意欢愉,为博红颜笑,愿掷千金钱。
佳人在怀,畅谈未来,此时潇潇落雨,听来却是畅意人生,即便眉心偶蹙,大多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忧郁。
那时的蒋捷,生活富足,纵情肆意,纸醉金迷。那时他私以为,尚有大把的时光实现与完成“修身治国平天下”的文人理想。
那时的大宋,早已是落日余晖,然而都城临安依旧繁华,朝廷醉生梦死,不知危机将临,阴霾渐笼。
1273年,元军攻破樊城,紧接襄阳失守,各地守将纷纷投降,宋朝已是大厦将倾。
1274年,蒋捷将近三十,得中进士,正是等待朝廷任命,即将一展雄图的时候。
1276年,元军占领临安,掳走5岁的小皇帝,山河破碎,风雨飘摇。
蒋捷没有等到名存实亡的朝廷派遣,开始了流离漂泊的后半生。
彼时的南宋版图早已悉数归入元朝,但是南宋的残余势力文天祥、张世杰等人连续拥立两个小皇帝。
成立的小朝廷,如大海上摇摇欲坠的小舟,孤勇无依,誓死相抗。
随后文天祥兵败被俘,张世杰战船沉没,1279年正月初六,崖山战败,毫无还手之力的南宋溃不成军。
眼看要被俘,左丞相陆秀夫背着8岁小皇帝跳入了海里,百姓纷纷以身殉国, 史载“ 七日,浮尸出于海十余万人。”
宋灭了。
殉国的殉国,不降的不降,漂泊的漂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一个接一个的噩耗,一次又一次重击在蒋捷的心上,他终究成为一个无家可归之人。
一场雨落,彻骨寒凉,此时的蒋捷早已没了年少时的天真无愁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减不了的家国愁,停不下的漂泊路。
在飘摇的客舟里,雨声不期而至,杂乱急促,连带着江水都迅疾起来,一弯小舟在大江中摇摆,如生在乱世永失家国的百姓,如此时的蒋捷。
风势渐紧,雨落船舱,点点滴滴拍打在人的脸庞,如血如泪,断人心肠。
西风中,孤雁凄厉,似呐喊,似绝唱,落尽蒋捷的耳朵,刺痛支离破碎的心。烟波浩渺,看不到来路,亦看不清归途。
1283年,文天祥殉国。赴死的忠诚志士们勇气可嘉为人敬佩,活着的人也忍辱负重保留华夏火种。
此时的元朝已开始招揽旧朝人臣,以此巩固江山,蒋捷便在招揽之列。
《宋进士捷公传》曾载:“元初遁迹不仕。大德间,宪使臧梦解、陆厚交章荐其才,卒不就,不臣二主。”
虽无家国,仍存气节,大宋国的蒋捷终生不仕他主,归隐山林,莫问前程。
时光悄然流逝,转眼已是暮年,一事无成,无怨无悔。
此时的蒋捷没了少年的肆意,中年的辗转,几十年的坎坷化成晚年的淡然。
功成名就如何,理想抱负又如何,最终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罢了,心无所求万般皆空。
又逢雨落,点点滴滴轻拍僧庐,当年那拨动心弦的雨,如今听来,仅仅是场雨罢了。
我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任你狂风骤雨,一夜点滴,于我何干?
晚年的蒋捷,看似已然麻木,实则不过是沉落数十年后,一种无能为力的萧索罢了。
一生漂泊,居无定所,不事二主,别无他法。是无奈,是飘零,是亡国痛,是兴衰叹。
窗外的雨尚且能听、能躲,可下进生命的雨避无可避。
这场雨,在蒋捷心中缠绵半生,是人生的哀婉,亦是宋灭的悲歌。
这场雨,伴着蒋捷踽踽独行,至死方休。
实话实说,如若设身处地而想,一个亲眼见证家国灭亡的人,心中该是何种悲痛与难熬。
在一夜又一夜中,辗转难眠,泪落衣衫。我本有一腔抱负,可山河覆灭,生我养我之国在世间丧失痕迹,我看这新朝繁荣盛景,此恨难消。
却知在历史更迭中,个人悲欢何其渺小,无能为力,不知所往。当真可悲、可叹!
所幸,如今中华繁盛,山河安稳,你我在朝九晚五中,充实而丰盈。
不忧过去,不虑未来。
国家给予我们安稳的生活,我们也应自强自立,为祖国的繁荣强大添砖加瓦,彼此守护,共筑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