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美妙，都在于得来容易｜阿飞·早茶夜读736
736 | 读城记2020
所有的美妙，都在于得来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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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的主题书是《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非常经典的一部关于城市研究和城市规划的书。学术书的一大好处就在于，书中的观点很容易就能结合现实得以验证。比如作者说“城市里的多样性，不管是什么样的，都与一个事实有关，即城市拥有众多人口，人们的兴趣、品位、需求、感觉和偏好五花八门、千姿百态。”一个明显的特征是，城市越大，制造业的种类就越多，同时小商业、小制造业主的数量和比例也就越大，这意味着，随着都市化进程的加快，大企业越来越大，但小企业在数量上也越来越多。
当然，小型和多样不是同义词。城市企业的多样性包括各种大小程度不同的企业。但是，种类的繁多在很大程度上确实是因为有小的因素存在。一个有着热闹活跃景致的城市，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有许许多多的小型东西的存在。雅各布斯得出结论，要想在城市的街道和地区生发丰富的多样性，4个条件不可缺少：
1）地区以及其尽可能多的内部区域的主要功能必须要多于一个，最好是多于两个。这些功能必须要确保人流的存在，不管是按照不同的日程出门的人，还是因不同的目的来到此地的人，他们都应该能够使用很多共同的设施。
2）大多数的街段必须要短，也就是说，在街道上能够很容易拐弯。
3）一个地区的建筑物应该各色各样，年代和状况各不相同，应包括适当比例的老建筑，因此在经济效用方面可各不相同。这种各色不同建筑的混合必须相当均匀。
4）人流的密度必须要达到足够高的程度，不管这些人是为什么目的来到这里的。这也包括本地居民的人也要达到相等的密度。
此书成书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美国建国二百年，城市也经历过从生到死，又向死而生的几轮，雅各布斯相信城市不仅与建筑相关，更是与人相关。中国现代的城市规划和城市管理，一个好处是不仅可以从漫长的历史中找寻经验，还有大量的西方现代文明管理经验可以借鉴，美国的、英国的、日本的，我们可以借鉴人文管理模式、科技管理模式，还可以借鉴民主法制管理模式。然而总是借鉴得四不像，四不像的原因大抵逃不开经济因素（人口多底子薄）、国情因素（淮南柑橘淮北枳）、政治因素等等，最后只能通通归结为“特色”。
我没有专门研究过城市规划这个领域，仅从一个普通市民的观感来讲，我以为一个好的、有活力的城市必须要满足的一个必要条件是：很容易见到各种各样的人，很容易见到各种各样的事。这里面，各种各样好办，移植、引进、占地划圈，各种手段不一而足；“很容易”就很难办，它是主动和被动的问题。城市和人一样，总归是有生命的，一个地方所缺少的多样性：便利、兴趣和活力，并不会因为人们需要它们、规划它们，就会自动地冒出来。从这个方面讲，以我有限的旅游和居住经验来看，最符合我心目中完美城市的地方大概就是英国的牛津了。
1）这里有来自世界各地、各式各样的人，不同文化背景、宗教信仰，甚至包括难民，全都和平相处。有愿意多挣500磅就不去做postdoc而去开出租、当看护、做收发员的牛津博士，有每天中午精确计算各种蔬菜热量骑着自行车来实验室的教授（一问还是个爵士），只要你愿意，每天可以听到不同的故事；
2）这里有各种博物馆、各种书店，Blackwell书店就在Bodleian图书馆对面，人到晚年是去图书馆好啊还是广场舞好啊，that is a question... Pitt River博物馆里的巨大恐龙骨架和非洲人头骨，科学史博物馆里珍藏着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的手书黑板……17世纪英国人闲的没事在琢磨显微镜、望远镜、蒸馏器的时候，咱们的老祖宗在干嘛呢，啥也别说了，继续埋头苦干三代人吧；
3）文化生活各种各样，街头景致多姿多彩。牛津不大，看戏的地方不少，各种实验戏剧、音乐剧、音乐会一年到头不断，有各个学院组织的，也有剧院卖票的，最好的位置才十几二十磅。春天有五月节May Day，夏天有Carnival，一条不长的小街，花店、咖啡馆、各国风味的餐馆交相出现，或者最简单的Queen’s coffee加上fish and chips就能消磨一下午了。当然，在牛津还干了很多别处做不到的事儿，比如，没事儿就去Cherwell河上撑一支长篙，定期去马场见一匹叫Solstice（夏至）的马，话说我也是个眼高手低、叶公好龙的人, 来之前满脑子都是Rose穿着白衫, 仔裤, 扎着马靴, 骑在马上的英姿, 后来一看刷马, 遛马, 喂草料, 拾马粪这些活儿还是交给小煜哥吧。
然而所有的美妙都在于“得来容易”，不用刻意去找。从这个角度讲，英国和日本这种自下而上的类似“市民自治”的管理模式似乎更加有生命力一些。
周末我们在宋庄一个朋友家小聚，她本是摇滚圈和电影圈的人，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收拾出一个颇具个人风格的屋子和小院，站在高达7、8米高的写着“摇滚不死”的布景板下，我们都惊到了，对我们这种理工狗来说，艺术圈更是完全没有想过的另一个世界。然而寒暄未完就听到一个噩耗，据说年内这个地方就要拆迁了，大半年的心血就要打了水漂，不过朋友还算豁达，拆迁之前总算是存在过，然而不豁达又能怎么办呢？前两天有一个新闻，长辛店一个村长涉黑贪污5.8亿，就像为这个事情做了一个注解，裹挟在一起，让你无法说话。只好低头做事，能做一点是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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