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土文献》| 彭华:四方之民与四至之境 ——清华简《越公其事》研究之一
四方之民与四至之境
——清华简《越公其事》研究之一
彭华
四川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
摘要:清华简《越公其事》第七章出现的“东夷”“西夷”“古(姑)蔑”“句吴”,除“古(姑)蔑”与“句吴”外,“东夷”与“西夷”其实也是地名,而且四个地名均属于古越语的汉字记音。“夷”是古越语“海”的汉字记音。“东夷”(东海)与“西夷”(西海)指的是今杭州湾的东部和西部,这是吴、越两国的天然分界处。越国灭吴之前,其疆域大体不出今天的浙江省境。《越公其事》的作者是熟悉古越语的,且为越人的可能性极大。
关键词:《越公其事》 四方 四至 东夷 西夷 作者
引子
(信),王乃好
(征)人。……四四……
(举)雩(越)邦乃皆好
(征)人,方和于亓(其)
(地)。东四八
(夷)、西
(夷)、古蔑、句
(吴)四方之民乃皆
(闻)雩(越)
(地)之多飤(食)、政溥(薄)而好
(信),乃波
(往)䢜(归)之。雩(越)
(地)乃大多人。四九
(趣)五六埶(设)戍于東
(夷)、西
(夷),乃
(趣)取
(戮)于
(後)至不共(恭)。五七[3]
一、“东夷”与“西夷”
越王句践反国六年,皆得士民之众,而欲伐吴。于是乃使之维甲。维甲者,治甲系断。修内矛赤鸡稽繇者也,越人谓“人铩”也。方舟航买仪尘者,越人往如江也。治须虑者,越人谓船为“须虑”。亟怒纷纷者,怒貌也,怒至。士击高文者,跃勇士也。习之于夷。夷,海也。宿之于莱。莱,野也。致之于单。单者,堵也。
由此可见,越国确实尝以“东海之国”自居,而句践亦尝以“东海役臣句践”自称。非但句践如此,句践后裔亦如此。西汉之时,句践后裔尝被封为“东海王”。《史记·东越列传》汉惠帝三年(前192),“举高帝时越功,曰闽君摇功多,其民便附,乃立摇为东海王,都东瓯(今浙江省温州市),世俗号为东瓯王”。《集解》引应劭曰:“在吴郡东南滨海云。”
(趣)埶(设)戍于东
(夷)、西
(夷)”,就是明证。
余论
2020年6月9-14日,草拟于四川成都
2020年8月27日,修订于四川成都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中国国家起源研究的理论与方法”(批准号:12&ZD133)的阶段性成果。
注释:
[1] 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编,李学勤主编:《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柒)》,上海:中西书局,2017年,第112页。
[2] 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编,李学勤主编:《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柒)》,第139页。
[3] 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编,李学勤主编:《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柒)》,第141页。
[4] 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编,李学勤主编:《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柒)》,第143页。
[5] 《国语·吴语》:“今天王既封植越国,以明闻于天下,而又刈亡之,是天王之无成劳也。虽四方之诸侯,则何实以事吴?”
[6] 《国语·越语》:“大夫种进对曰:'……夫虽无四方之忧,然谋臣与爪牙之士,不可不养而择也。……’”
[7] 王国维:《毛公鼎考释序》,《观堂集林》卷六,载谢维扬、房鑫亮主编:《王国维全集》第8卷,杭州、广州:浙江教育出版社、广东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193页。
[8] 董珊:《吴越题铭研究》,北京:科学出版社,2014年,第98-100页。
[9] 董楚平、金永平等:《吴越文化志》,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268-274页。《吴越文化志》将古吴语、古越语统称为“古越语”。
[10] 郑张尚芳:《句践“维甲”令中之古越语的解读》,《民族语文》1999年第4期。
[11] 辞海编辑委员会编:《辞海》(1999年版缩印本),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0年,第57页;夏征农、陈至立主编:《辞海(第六版彩图本)》,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9年,第483页。
[12] 琅琊在今山东省诸城市东南海滨,直面的大海是黄海。
[13] 方杰主编:《越国文化》,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8年,第2页。
[14] 管敏义:《越国疆域考》,《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01年第1期。
[15] 戈春源:《吴国疆域补考》,《苏州铁道师范学院学报》2000年第3期。
[16] 徐元诰撰,王树民、沈长云点校:《国语集解(修订本)》,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第570页。
[17] 徐元诰撰,王树民、沈长云点校:《国语集解(修订本)》,第573页。
[18] 《左传》宣公八年:“盟吴、越而还。”孔颖达正义:“自号句吴。句或为工,夷言发声也。……封於会稽,自号於越。於者,夷言发声也。”(《春秋左传正义》卷二二)
[19] 董楚平、金永平等:《吴越文化志》,第270、273页。
[20] 董楚平、金永平等:《吴越文化志》,第273页。
[21] 徐元诰撰,王树民、沈长云点校:《国语集解(修订本)》,第556页。
[22] 徐元诰撰,王树民、沈长云点校:《国语集解(修订本)》,第570页。
[23] 《国语·越语上》韦昭注:“言取境内近者百里之中。东西为广,南北为运。”
[24] 管敏义:《越国疆域考》,《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01年第1期。
[25] 请综合参考以下文献:浙江省博物馆:《三十年来浙江文物考古工作》,载文物编辑委员会编:《文物考古工作三十年(1949-1979)》,北京:文物出版社,1979年;蒋赞初:《关于长江下游地区的几何印纹陶问题》,文物编辑委员会编:《文物集刊(3)》,北京:文物出版社,1981年;彭适凡:《几何印纹陶与古越族》,《民族论坛》1986年第4期;陈国强、蒋炳钊、吴绵吉等:《百越民族史》,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第133页。
[26] 李守奎:《〈越公其事〉与句践灭吴的历史事实及故事流传》,《文物》2017年第6期。
[27] 王国维:《古史新证》,载谢维扬、房鑫亮主编:《王国维全集》第11卷,第241页。
[28] 郭洗凡:《清华简〈越公其事〉集释》,硕士学位论文,安徽大学,2018年。
[29] 黄爱梅:《〈清华简(柒)·越公其事〉的叙事立场及越国史事》,“新史料与古史书写——40年探索历程的回顾与思考”学术研讨会论文,上海,2018年;黄爱梅:《〈越公其事〉的叙事立场及越国史事》,《社会科学战线》2020年第8期。
[30] 何家欢:《清华简(柒)〈越公其事〉集释》,硕士学位论文,河北大学,2018年。
[31] 罗云君:《清华简〈越公其事〉研究》,硕士学位论文,东北师范大学,20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