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不易,杀戮艰难 | 梅子酒·早茶夜读

文  |  梅子酒
公务员

21世纪——这个出现在儿时科幻小说里的时代,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五分之一,我们显然已经进入了传说中那个高度文明的社会。但是,早间新闻里中东地区的战火依旧轰鸣,看了一会觉得那枪林弹雨间的血泪模糊沉重了,就滑动手指切换频道,去感受一下影视、文学、游戏里的刀光剑影、快意恩仇,拥有声音、特效加持的硝烟刀剑下迸射而出的人造血浆制造出某种失真的快感——那一瞬间,杀戮是如此容易。

可是,在《杀戮的艰难》里,当人们坐下来,认真地开始思考死刑是否应该被废除这个议题时,却无一不变得踟蹰、凝重、审慎。我们一边担心着误判错杀,一边担心着不能惩恶除奸,正义感、同情心种种来势汹汹的情绪情感裹挟着我们,左右着摆弄着我们的判断。

为什么集体或虚拟的杀戮如此容易,为什么检察官法官判决一个人死刑如此艰难?这似乎构成了某种可怕的吊诡——

一方面是公检法人员在量刑定罪时,因需要研究大量证据、案情、卷宗,多方取证,无时不刻深陷“罗生门”的旋涡,所谓知道越多越觉无知,不能凭着一腔热血肆意妄为,往往举棋难落定……

另一方面是因欲望、无知、冲动、蒙昧、懦弱等等引发的犯罪越来越普遍,政变,战乱,谋杀,情杀,仇杀,自杀,大到国际政治,小到家长里短,人们已经对关于死亡的新闻司空见惯。

中间地带是被肆意挑逗的民愤民怨,键盘侠是超人迪迦还是牛鬼神蛇没有人真正关心,无责任众言堂成为雾里看花的澡堂子,况且任凭折腾出多大的动静,新闻头条、微博热搜也撑不过48小时——民众是敏感的、质朴的,又是健忘的、浅薄的。

真相是什么?眼见真的为实吗?道听真的可信吗?有人感叹呼唤调查记者还原真相,只是就算真的有一份详实的调查报告呈送到眼前,不少人也许都没有耐心把它读完吧,更别提用独立判断力去理性思考了。

钝刀子杀人。杀人的往往不是刀光剑影、烧杀辱掠,而是平庸的恶,平庸的麻木,平庸的绝望。这里的“平庸”借助汉娜·阿伦特的观点理解,指的是“无思性”,指恶的凶残源于作恶者失去了辨别善恶、判断是非的思考能力,恶成了一种纯粹的无思行为:“恶的本性或许是人生来固有的,而这种远离实际和无思能比人的一切恶的本性造成更大的破坏力。”

但是,是不是民意就如此不堪与无用呢?不,前面已经说过,普罗大众敏感而质朴,人心都是肉长,虽然健忘些,浅薄些,但肌肉是有记忆的,一颗心被锻打久了,无非两个结果——一是哀莫大于心死,二是置之死地而涅槃重生。这份重生的希望,一直存于我们心间,只要我们还不甘平庸,不断思考,不停前行,因为探寻真知的道路总是孤独痛苦,而又丰饶迷人。

不断提升思考力仅仅是第一步,光思考自然是不够的,行动永远是落脚点。中国传统文化中天然有着一种对死亡的恐惧与禁忌。人们忌讳谈论死亡,但却有着“看杀”的传统。正如人们不抗拒争论应不应该废除死刑以及一个刑事案件量刑是否得当,却鲜少为如何保障被害人乃至死刑犯的家属这些无辜又失去亲人的可怜人的利益出谋出力——人死不能复生,可活着的人,总得好好活下去啊。

生存不易,杀戮艰难。牺牲和惩戒如果不能让逝者安息,生者安宁,世间安全,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很认同作者的观点:“没有一个社会是零犯罪的,成为被害人的风险永远都存在……如果我们的社会有完善的被害人支持系统,那就是说,万一不幸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整个社会会投注资源来帮助我,等于所有的人跟我一起承担风险。这样的社会才能令我们有安全感。……死刑的存在并不能够吓阻这些犯罪,因此,死刑并不能令我们更安全。被害人支持系统的完备,才是我们安全感的来源。”

愿烟火人间,终得太平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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