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箱来稿】@林静原创《那年·那爱》、《热土》||《阡陌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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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 于 作 者 ⿻
沐青，本名林静。山东烟台人。教师，心理咨询师，出版个人散文集《叶尖的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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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爱
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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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
内容提要：
＊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成年后，父母为了她不再被别人瞧不起，将她推入貌似荣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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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爱
几个小男孩揪着她的小辫儿，骂她：贼猪婆，贼猪婆，偷个饼子噎死你！
他们说她偷了一块饼子。
他们揪着她的小辫儿，她一不小心摔了个趔趄，他们一哄而笑：贼猪婆，贼猪婆，偷个饼子噎死你！活该。
他躲在草堆后面，恨恨地看着他们。他只能恨恨地看着他们。
后来，他们一起上学了。
她家很穷。她爹爹有气管炎，她常年要到山上挖草药，给爹爹煎药。可是爹爹的病总是不见好转。她妈动不动就骂她们姊妹：“倒了八辈子霉了，生了一群丫头片子，干什么都不顶个儿。”她们姊妹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他常偷拿一点饼子给她吃。那时候，饼子也是金贵的。
一次，她上山挖草药被蛇咬了。她在家滚烫滚烫烧了三天三夜。他每逢放学，就到她家门口瞅两眼，他只能从半开不开的门缝里瞅两眼。心里着火了一般。
她竟奇迹般活了过来。村里老中医说她常年挖草药，那种草药治气管炎，也能防蛇毒。
那以后，他就总是跟在她身后，无论上学还是放学。
后来，他们都长大了。
他高中毕业，没考学。他家念不起大学，他当了一名代课教师。每天放学把最后一个孩子安全送到家，他就去邻村的石料厂打石料，背石料，砸石子儿。他不笨，也有力气。他爹妈对他说年轻也不能黑白不歇的出蛮劲儿。他不听。慢慢地，他合计自己再干上三年，就能盖一座石头房了。因为那次，他想去跟她确立关系，走到门口，就听她妈在家里大着嗓子说：“哪个姑娘嫁人，都得找个有房子哪怕是有土坯房的男人，那样自己的孩子就不用因为受穷偷吃而被人叫'贼猪婆’”。他从半开的门扇里看到她正用衣襟擦着眼泪。他转身离开了。他的心中像翻到了五味瓶。打那以后，他就开始了没黑没白的忙碌。
他合计着，再干上三年，和爹爹一起去山里拉石料，就可以盖两间结结实实的石头房子了。
一天，他下班，远远看到她欲言又止，胆胆怯怯的样子。他欲上前问，她却转身脚步极快地转身走开了。他跟了两步，看她转进一个巷子，那不是她回家的巷子。他刚想追过去，打石料的时间到了。
那晚，他打石料格外用力气。
第二天，早晨上班的时候，他远远地听到几声鞭炮和唢呐声，谁家有喜事。
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妈说，王病痨子家的三妞嫁人了，说是嫁给了城里人，说是给了他爹一辈子都花不完的彩礼钱。
那晚，他跑进村外的夹河，他把自己的头深深地扎进水里。他咆哮着，扑打起漫天的水花……
他学会了喝酒。
三十年后。他还在村子里教书。
一天，他从妈口中得知王病痨子的三姑娘离婚了。丈夫有了外遇，孩子都生了。她被赶回了娘家。
第二天放学，他不由自主地走到王病痨子门前。他还像三十前那样，斜着眼往里瞅。只见街门紧闭。他什么都看不到。
第三天，他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第四天，他鼓足勇气敲了敲门。一个身材发福、形容憔悴的女人打开门。女人惊讶地看着他，随即又慌忙欲把门关上，他用手一挡，女人扭头快步走进屋里。
王病痨子走了有十余年，家中只有孀居的妻。
他进了门，看到家中虽简陋，却干干净净。三姑娘的老妈看到他，慌忙让他坐，嘴里一边说着：校长来了，校长来了，一边责怪三姑娘怎么也不请校长坐。
慌忙间，他问老妈身体可好？老妈没应声，他才知道老妈耳聋多年。
沉默。
许久，他问，当初为什么不跟自己说一声就远嫁了。
她表情木讷，目光茫然。那天她是想与他去村外说的，在村里怕人看见。可是转身却不见了他。
沉默……
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妻子是学校的老师，女儿已经上大学了。
就那样静静坐了许久。他说，如果她愿意，可以去他的学校谋一份事情做。
直到他离开，她都没有说一句话，眼泪也没掉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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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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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热·土
——读韩林妮《羊倌常生贵》
韩林妮自谦是个“山野村姑”，若真如此的话，我不得不信服，很多才能是天生的。比如，韩林妮的文才。
“秋雨过后，秋风便把天空刮得一天比一天蓝。”“蓝蓝的天空下，一群一群的羊儿被赶在了已经收了秋的田间地垄里，咀嚼着玉米叶子，用嘴一蹭，偶尔还会有一穗半穗被农人遗落下的玉米棒子，每到这时几只羊儿头碰头角对角开始争抢，抢到玉米粒子的羊儿仰起脖子嘎嘣咯嘣吃得特响亮。”她的文字清亮、生动，读来立刻就有一幅鲜活而连贯的画面呈现于你眼前，心也顿时间被它带入了这清晰的画面、清晰的故事里。
一个令人感动又让我有些毛骨悚然的故事。“传说几朝几代前，一个姓常的远足路人，走到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后，被这里的风景迷住了，一失足掉进沟里摔折了腿。再也不能前行走，便拖着身子爬进了一孔石头洞里。说也巧，就在这个人奄奄一息就快要活活被饿死的时候，一只母猴发现了他。猴子从远处子摘来野果子给他吃，把宽大的叶子卷起来从河里盛过水来给他喝，慢慢地养好了他的伤。双腿痊愈后的常姓人和母猴子建立了感情，竟然人和猴子生活在了一起，开荒种地，繁衍出了后代，慢慢地发展成了现在的常家庄。”
艰难而饶有趣味的娶妻路。“'南村有个女子，长得匀称，脑瓜子好使，打理照外什么家务都能做，只是天生豁唇，年龄也正好和咱相称，如果没意见，明天就来相亲……’'大妹子，你就张罗吧，豁唇子怕什么，只要能生娃就成！’”人类漫长的繁衍史中，传宗接代的伟大使命有时是不带任何条件的。
贫中有乐的育子路。“舟花问丈夫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常生贵搜肠刮肚想出两个字：来子。舟花没说什么，只是咧着豁唇笑笑，算是认可了。两口子没事的时候你一口气我一口气吹起一个羊尿泡，用红线扎紧口子，逗着来子玩，儿子乐，他们也乐。”我也是忍俊不禁了。平凡粗糙却暖意融融的农家乐，最纯真的幸福与快乐，演绎在无数个炊烟茅舍里，激励祖祖辈辈人生生不息的世俗之悦。
若是果真如此花好月圆长相守，也是一段美丽的人间佳话吧。可是，命运不慈，常以众生为玩物，“说常生贵命不好，那是他的好日子没过了多长时间，来子正要上小学的那一年，总以为妻子舟花挺圆了肚子又要为他添人加丁了，想不到临产时大出血，孩子胎死腹中，舟花血流不止，气绝身亡。”我们的要求很低很低了，可是这低到灰尘里的幸福却也还是稍纵即逝抓不住。
“舟花去世后不久，常生贵的父母不到两年的工夫也相继死了，昔日里红红火火的院落里只剩下了常生贵和来子父子二人。”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剩下这孤儿寡父如何应对这凄厉孤苦的往后余生？
“'爹、娘、舟花，你们回来，回来……’后山的坡上，村里的人经常能听到羊倌常生贵手里甩着放羊的鞭子，嘴里不停地呼唤自己的亲人。”幸福如璀璨烟花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凄厉的呼唤回响在山谷里。
生活终究是磕磕绊绊，时而艰辛，时而又有了曙光，只要你不放弃。谢绝媒人好心的提亲，常生贵独自拉扯儿子长大，并将儿子送上了大学，来子可能是常家世世辈辈第一个读书且读出了“名堂”的人，光耀门楣啊。“来子是坐着常家庄当时最豪华的四驾马车走出村子的，看着来子远去的背影，常生贵举起手中的放羊鞭，脆生生地摔了三声。”庄稼人出人头地——痛快啊！
“来子很争气，到羊倌常生贵捋着花白的胡须举不动手里的羊鞭时，来子已经功成名就坐在了大老板的座椅上呼风唤雨。”事业有成的来子要接常生贵去城里住，他不去，于是他要在村里建敬老院，以慰劳苦一生的父亲颐养天年。可是，“谁也想不到，刚刚住进去十几天，父亲常生贵竟然从敬老院里走失了。”故事读到这里，我仿佛马上通晓了答案，做了一生羊倌儿的常生贵，是去找他的羊去了。如果如此，故事也很凄美感人了。只是，真实的结局还是冲破了我情感的闸门——
“羊倌常生贵是在第三天临近日落的时候找到的。
离村子很远的山谷里有一眼山洞，洞口长满了参差不齐的灌木，常生贵头枕着一个被人们丢弃的羊头骨，身子下面铺着一张羊皮，一只手拿着放羊鞭，另一只手里是妻子舟花怀抱来子的照片。
人们找到羊倌常生贵的时候，老人双眼紧闭，睡得很安详。”回归，是心灵最妥帖的归宿。常生贵和他的羊，他的霍嘴妻最终回到一起，是为安息！对于一辈子融身于泥土之中的人，泥土就是他最熨帖的暖床。生命的结尾，浮光掠影中，能握住的就只是这一团可安心的暖。漫漫人生，谁是你的暖，你又是谁的暖。感谢佳作，引发你我内心深挚情愫。愿人间充满爱，不再有寒冷。
读韩林妮的《羊倌常生贵》心中寒暑交替，结尾处泪如雨下。凡能触动心灵真处的文字，都是极美的。它给我们带来一幅广袤阴郁、苍凉浑厚的乡野水墨画：厚重沉闷的天穹，苍茫辽远的黄土地，脸庞黝黑、身穿夹袄、头系羊肚毛巾的汉子，时而和煦、时而凛冽的风，时而温热、时而冰凉的土，时而郁结、时而洪亮刺破天际的大秦腔……恣肆而豪爽。文字是一个人的性情，韩林妮是一个生于泥土，长于泥土，将全部深情全然倾洒于这片热土的性情女子，于是我看到一颗温热的、装有大地、乡亲和这片黄土地上绵延不息故事的炽热的心灵。于是，透着人性之初纯真质朴的文字，在她的笔下熠熠生辉，闪耀人性至纯至朴的光芒，滋养并感动着如她一样有着厚重情感、火热情怀的赤子心灵。
莫名地，格外喜欢带有泥土芬芳的文字。或源于那里有自远古吹来的风，有自浓稠血液中生发的情，有来自大地母亲永远散发不尽的暖。于是，我贪婪地依偎在你温热的怀里，吸吮你的乳汁，听你唤我的乳名，任你绵柔的手掌深情地抚摸。而我，永远都不曾背离于你——我的原野，我的大地，我的血泪斑斑、负重前行的母亲。
因你善感的心灵，因你灵动的文字，因你谦卑的胸襟，凡俗便也成了经典。于是，我记住了，在那片黄土地之怀中，有一群叫常生贵、常来子的汉子们，用一颗跳动着的鲜红的心朴素而实诚地活着。那朴实的名字里又寄予了多少先人对子嗣绵延的祝福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THE END
编辑 by 陈蒹葭
图片 by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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