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个白眼狼
现在农村要么在拆迁,要么在进行新农村建设。在陕西,汉江支流月河边上有个村子被立为新农村建设小康示范村。所有的房子都要按规定盖成两层的小白楼,一排排看过去整齐划一。当大部分人都盖起了新房子,其他人不盖总觉得立在那里很突兀,脸上没光。
于是,家家户户外面都是唰亮的白瓷砖覆着的墙壁,一眼看过去,真的是小康示范村。但屋里却是水泥墙水泥地,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还是几十年前的木制带靠背椅子,木床,煤炉子。房子大了,人却大多出门在外,空荡荡的屋里总得放点什么。就有人在家里晾玉米棒子,晒点儿豆角茄子等干货。但有一户人家,还是一层的土房子,就那么凹在那里。
栀子他妈不知道怎么十多年前死在了干活的路上,两个眼珠子没了。别人说是老鹰叼走的,我没见过老鹰,就见过蛇。家里没了女人,栀子家逐渐的就乱起来了。农村都是自己家做的被子,白色的布缝的边儿。栀子家的被子边儿都黑的反光,被子硬的像五六床摞起来的电褥子。没两年,栀子爸的身子越来越不中用,慢慢的躺床上就睡过去再也没醒来,医院都没去。俩人相继埋进了自家的油菜地,面朝村子。那年的油菜花开的格外黄,格外亮。
爸妈走了,文文弱弱的栀子似乎成了一家之主,嗓门都变大了。爷爷奶奶管不住,骂了也不听,孩子大了就是想打也追不上。奶奶每每拿着扫帚现在门口恨恨的骂,爷爷只在旁边一袋一袋的抽旱烟。
村里有个姑娘去广州打工,过年打扮的漂漂亮亮画着妆回来了,大家都人前人后的讨论:从大城市回来就是不一样。过完年就有几个姑娘跟着走了,有的是家里缺钱父母主张让去的,有的是也想像城里人一样活着自己偷了点儿钱私自跑出去的。年后过了半年,栀子就退学了,不想上了。第二年过完年,加入了第二波进城的大流。
爷爷奶奶从此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栀子,栀子也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没有寄回来一分钱。村里人没事儿就把栀子拉出来骂一遍,激愤的像自家养了个不孝子。家里孩子要是从城里打工或者读书回来,但凡不听话都会骂他是下一个栀子,让他滚回城里再别回来。
这种情况愈演愈烈,栀子也是知道的,毕竟有些姐妹还是会回来过年的。栀子恨自己没爸妈,恨爷爷奶奶老打骂她没给她过过一天好日子,恨村子里的人都是长舌妇嚼人是非。爷爷奶奶恨栀子白眼狼,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拉扯大,不如养条狗。
听人说栀子已经在广州结婚了,嫁的人还有房。现在结婚对象的第一标准就是要有房,谁家闺女出嫁了,人也总要问一句男方家在哪儿买的房。但村里人没这个机会问了,因为谁都没有收到栀子的喜帖。从此,村里人又多了一件可以骂的名目:这个忘了本喂不熟的白眼狼。栀子对不起的,除了养她长大的爷爷奶奶,还有全村关心她的每一个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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