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双河——缅怀天堂里的姨夫姨母

双  河

——缅怀天堂里的姨父姨母

安徽怀宁 程默

　　双河是一座自然村的名称，位于三桥镇境内，直线距离我老家约20里地。但在我看来，双河既是父亲河、母亲河的简称，又是一个暗喻，源远且流长!

　　9月2日下午，表弟打来电话，说姨母突然地就不行了……因为中餐，我参加了县里一位朋友女儿的升学宴，饮酒后头疼得厉害，便说明天回家见见姨母。不成想，半夜里，姨母没有等到我赶回见上最后一面，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这种憾恨，现在想起来都心疼。

　　次日上午，我车载着香纸鞭炮，忧伤地向双河驶去。行驶在距离姨父坟茔最近的村道上，我遥望着那里。一切太熟悉了，恍若昨日一般，包括旁边的那条弯弯曲曲的小径——那是我多年前经常走过的熟悉的小径。

　　停车遥望就是一次“停顿”?

　　停顿的含义十分宽泛，于我，是一次没有叩拜的缅怀。看似刻意，实质是一次挖掘“深藏”里的“彰显”，可以无限地拓展和延伸，就像我此刻的思想，回归到懵懂时期，在没有自行车等外在交通工具下，徒步在那弯弯曲曲的小径上，蜿蜒复蜿蜒……

　　我读小学时，家父因为脑溢血突然地离开了我们。在乡下，有给亡人送“六七”的习俗，“送七”人绝大多数是亡人的女儿女婿，在当时，姐姐还没有成人，业已成家的堂姐们不少，可谁肯破费?姨父姨母提出：父亲的“六七”饭他们来送!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令我记忆犹新，直到今天。此后困厄的日子里，“长腿”的姨父姨母总是趁着月色来到，匆匆小聚，便又披星戴月地赶回。在看望我们的同时，带给我们的是可口的菜肴!一来一去40里地，果真像姨父调侃的“跨田壑”一般的轻松?长大后，我才深深地感念到：那份轻松，凝聚了深沉的父母一般的疼爱，况且，姨父的家境也不是太好，膝下还有我的表姐、表妹、表弟三人!“喉咙深似海”，他们同样嗷嗷待哺着!

　　姨父是2012年我过完生日后的第三天去世的。出殡那天，我完完本本地重温了姨父在世时前往我家的田间小路，但我没有想到，竟然是最后的一次——心疼的是，如今姨母安葬在姨父旁边，我却没有送姨母的最后一程!换个角度说，我没有踏回姨母披星戴月走过的那条弯曲的小径了，是遗憾，更是我永久的心伤吧……姨父姨母现在所处的位置，遥望着家，也在遥望我的身影出现吗?欣慰的是，姨母“去灵”的那天，表弟说，不管怎样，我们依旧亲兄弟一般地走往下去。若两位亲人地下有知，该是何等欣慰!

　　并非迷信!前不久，我在整理一本新的散文集，夜间却突然地梦见了姨父，是夜无眠。我想，我是该执笔写一篇关于姨父姨母的文章收入进去，作为永久的缅怀，也给大家尤其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不想“煽情”，但没有执笔，“情”便打动了自己，以致泪津暗溢。在乡村，遗忘的小径太多了，宽阔的水泥村道早已替代了那些即便很熟悉的小径。所以，小径因为司空见惯，容易被我们忽略或“易辙”，但小径永远不会消失，它存在于特定的时空和特定的地点，就像姨父姨母的坟茔，就存在于特定的地点，没有必要，就不会迁动。若站在某一高处看去，那小径就是一段被野草掩映的缎带，扇动着，飘忽着，并不排斥每日都飞来飞去的鸟儿，在灵性的空中自由地飞翔，间或丢下几声悦耳的鸣叫。所以，做梦后的次日，我央求表弟，趁姨母的“七”内，再去坟茔上一炷香，磕几个响头……

　　当然，站在高处，即便我的视力局限，我是能“看见”双河的，诚如我说的暗喻一般——父亲河，母亲河!于是我断定，那小径是他们“必须”走过的一段生活，爱，照亮了路途之上的沟沟坎坎、磕磕碰碰，迎接着我们长大成人。他们尽到了“父母”的“责任”和“义务”，我呢?仅仅就回馈一篇缅怀的文字?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古人云：“‘子’欲养而亲不待”，可我的小日子，才刚刚好转……所以，我得把表弟说的话，“走”得畅通无阻才是!

　　都说秋天是成熟的季节，其实成熟是从事物的内部开始的。个体的人也不例外，同样是世间物事中的一种。姨父姨母是芸芸众生中平凡却又伟大的熟透了的果实，先后5年被时间的镰刀于秋天中收割了去。我的父亲属于中途被自身内部病变击中而“睡去”的果实，庆幸的是，他的子女们在寡母的拉扯和亲友们的眷顾下都健康地存活了下来，然后各自开枝散叶。我难以想象，姨父卧病时，表妹驱车接去家母小聚，他们之间该有何等血浓于水的话要说，哪怕是分别时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都足以打动我们这些子女们，那么，我们这些表兄弟姐妹之间还能存在什么隔膜?逝去的亲人不会因为子孙辈虔诚的怀念而复活下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依然是祖辈们践踏过无数次的路。就因如此吧，我们的怀念，才会更加绵远悠长，像极了“双河”的命名，总会在时空的某个点上汇合，呈现巨大的“人”字形状——各自潺湲，然后交汇。所以，我乐意这样认定：姨父是一条河，姨母也是一条，共同的姻缘，使得他们为孕育的生命而奋斗了一生，为旁生的我们兄妹四人牵肠挂肚了一辈子。最终，他们老姐妹们先后撒手，汇合在一起了。我没有听见他们在生命长河里流淌时发出炫耀的声响，也没有见证他们干出惊人的业绩，但他们都是人生双河里击溅出水面却熠熠折射了太阳光辉的一滴水，洗涤过泥沙，濯洗过浮华，在空间停留几十年，最终回归人生的双河之内，完美地诠释了双河的“内核”……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程默，怀宁人。三十年笔耕不辍，因为热爱才写作，因为热爱才坚持。文章散见报刊杂志，著有散文集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