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选登二十】邱立富:妈妈的手
妈妈的手
那是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期的一个冬日,当年的我已有十一二岁,妈妈叫我到屋基南面的小河埂去搞甘油子。甘油子是一种幼虫,也是一种农作物害虫,因为天寒下严霜而冻死在猫儿刺的树叶上,大多连成一小片,黑黑的,人们入乡随俗称为油子屎。
我沿着河埂找猫儿刺树,这树本名叫枸骨,又叫鸟不宿,俗称猫儿刺,“因此木肌白如狗之骨,叶有五刺如猫形,故名”。起初看到的几棵猫儿刺叶子上的油子只是星星点点,用大拇指壳刮不出什么东西来。便继续沿河埂往西北方向寻找,在与邻队和平小队田块相交接的河埂左拐弯处,发现了一大丛两尺来高的猫儿刺树,猫儿刺的叶子上片片漆黑的,都是油子冻死在上面。
我小心地用左手拽住叶子一角,右手用大拇指的指甲,在叶面上将油子屎轻轻刮下,油子屎有黏性,黑黑的像污垢条子一样,一匹叶子上能刮到像火柴支子头子差不多大小的油子屎。我慢慢地小心刮着,弄得不好,手就被刺儿戳了。大约有一个时辰多一点,刮下的油子屎捏在一起有半枝香烟那么多。
晚上,我在棕色玻璃药瓶做的煤油灯如豆的灯光下做着作业。妈妈讨完猪食,收数好鸡、鸭、鹅入圈;洗清碗,收拾好锅门口柴草,以防火烛。做好这些事情后,妈妈打来洗脸水,叫我们兄妹几人洗脸洗脚。
妈妈忙完之后来到桌子一旁,用甘油子在灯头上烧,甘油子烧得“嗞嗞”响,像腊烛油一样欲往下滴。妈妈将这滚烫的甘油子滴在两个大拇指开裂得像伢嘴的裂缝里,妈妈说,滴上甘油子,裂口不再淌血,手用劲痛也要好一些,那时能买到哈蜊油,但其效果没有甘油子管事。
妈妈的手滴过甘油子之后,又像往常一样,做起针线活,拿着一只鞋底纳起了底索。针头钝了,妈妈将针杪子在头发上轻轻摩娑几下,接着又纳了起来。纳鞋底是需要手劲的,底索拉着乌呀子叫。
我做完作业就先睡觉去了。半夜醒来,前面屋里的灯还是亮的,妈妈纳鞋底索的声音“嗞啦,嗞啦”在夜深人静里格外显得清晰。我问妈妈怎么还不睡呀?妈妈说:“还有几针这只鞋底就打好了。”
在我的记忆里,妈妈从来没有闲着,每一天都是在忙忙碌碌中度过。
妈妈的手是人间最温暖的手。像冬日里的阳光,一路呵护着将我们兄妹六人从十月怀胎到抚养成人成家。
妈妈的手是世间上最巧的手。剪鞋样子,做鞋绣花,鬬藏角子,鬬兜角子,漆袜底,纺纱织带子;打豆腐,洗山芋粉,做粑熬糖,村里人家做红白喜事搞大饭,都有妈妈的身影,受到人们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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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手更是世上最勤劳的手。除了看猪兴菜,洗衣浆衫,柴米油盐操劳之外,大集体年代上工,妈妈总是出勤出力,把公家的事情当做家里的事情来做。一年队里张屋新大塘里搞过年鱼,有两条十几斤的大青混不好分,队长就叫妈妈替小队里腌着,晒成干鱼,留着队里来匠人师傅才吃。
那时乡村人家大多清贫。为补贴家用,增加收入,妈妈每年除了看两头年猪,一头交国家派购任务,一头过年宰着,卖半边猪肉能挣点钱,另一半边除了送给亲友开支之外,剩下的留着过年。在这期间,妈妈还持续十几多年看着一头老母猪,人虽然劳累些,但通过爷爷、妈妈的辛勤付出,使家庭经济有了一定的起色。并在1977年秋季,盖起了四间四庇高大明亮的瓦房。从此,结束了蜗居的日子,那在当时也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另外,在每年春季还采桑养蚕。一季蚕养下来,妈妈自是辛苦,带着我到汪毫、大屋、和平等邻队采桑树叶子。养蚕一上春也有四五十元的收入,这在当时也相当于有看大半头猪的收入。
妈妈的手是持家过日子最爱惜物件的手。妈妈常说:“一粒米,九斤四两力。”教导我们子女任何时候都要珍惜粮食,爱惜财物。平常妈妈在菜地边上看见一匹菜叶子,秋收时路上散落有一穗稻谷,也都要躬身捡起,带回家给鸡吃。就是我们子女回去买东西的塑料袋子,只要还能用的,妈妈总是在到塘边洗衣时将塑料袋子一并带着,在水里洗干净,然后放在院子里晾干以备后用。
妈妈的手因辛勤劳动,因天寒常下冷水而冻裂了口子,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是年年冬天如此,但这是世间上一双最温暖,最至爱,最美丽的手。
有人曾经这么说过:“于四季最爱秋,于三光最爱月,于花木最爱兰。”我要说,于人间,我最爱我的娘亲。
人言,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我的妈妈——程翠兰,辛劳一生,晚年因病于2009年农历8月23日离开了我们,至今已整整十年了,愿天国里的妈妈不再辛劳,没有病痛……
(审稿:丁松 编辑:丁智群)
邱立富,安徽省桐城人。系《桐城市诗词学会》会员、《安徽省诗词学会》会员、《安徽兰友之家》会员。喜爱阅读报刊和兰花载培,喜欢写作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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