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萍 ｜栗乡之约

因发了几块豆腐文章，我也被邀请去栗乡采风，原本羞于入列文人圈子。禁不住斯的一通忽悠，最终成行。斯驾驶着白色越野奔驰在去宽城的高速路上。路边两排绿柳紫槐讯速地倒向车后，我们离那满街满巷的人流车海渐行渐远了。

我的眼睛飞过那山岭柔和的曲线，一座座凸起的山峦，多像一尊尊立体的雕塑。看，这座如安然享受光浴的老人；那座像逶迤攀爬的乌龟；哦，这座像奋力开拓的耕牛；快看，斯惊讶地咋呼着：那座像一只哺乳的猩猩母亲，我把目光甩过去，那只猩猩正恬静地抚摸着她的婴孩，一张厚厚的绿毯覆盖在它们身上……斯用诗意的语言，不停地赞美着。

过了那座座凸起的山峦，又是斧劈刀砍的绝壁。这悬崖倒有几分太行的险峻，那绝壁上，簇簇不安分的绿跃上巉岩，调皮地探出悬崖，向整个苍翠的沟壑炫耀着，炫耀着。我的眼帘也在那片片绿色的云朵上跳跃。一场酣畅的雨刷净尘埃，把旷野的绿荡涤得清清亮亮。伶牙俐齿的斯，不住地啊、哦地感叹着，搜肠刮肚地寻找着诗意唯美的语句。给沿途的山水唱诵歌，赞美这不曾受到过污染的室外桃园。此刻，我觉得，任何华丽地赞美都显的苍白，任何优美的比喻都不甚准确。一路上的山峦，时而是静美隽秀，时而峭壁险要。广袤的原野，洗净了我纷扰繁琐的思绪，清除掉固化在我满心满眼里呆板的城市，喧闹的人群，忽儿觉得思想上删繁就简地纯净起来。这时我所能充分表达的，就是静静地让绿色把我带进遐想，心神畅游体会那份超然忘我的自然了。

我是初次踏入栗乡。斯迷恋沿途的景色，以致于忘了下高速口，贻笑再做返程。待我们到达会议承办单位“神栗公司”。一处依山而筑，四面是古栗垂杨，老槐浓荫簇拥的一处楼群。早过了午饭时辰，与会诸人皆以肠肥肚鼓，我和斯大嚼一路美景，落得个心情饱食。并不介意满桌残余。那口感滑嫩，味道鲜美的清炖栗菇、甜润爽口的板栗馅包子，成了我俩的最爱。看来，这次的采风完全与栗子结缘了。

餐闭，稍做休息。我们被请上一辆豪华的大巴车，去神栗公司的基地栗树沟观光。有过几块豆腐文章的，都会把自己归类在文人圈子里。那么，这一车的文人，又少不了阵阵酸腐的赞美自然了。见到蓝天，不停地赞美，见到绿树啊，哦地吟唱，见到紫槐树上的花蕾，更是有一番吟诵了。酸腐归酸腐，笑声还是满爽朗的。唱不尽，一路上的蓝天绿柳，说不完，遍山坡的栗花果实。

大巴停在山腰一个狭小的广场上。车门一开，说笑声似提闸放水，瞬间奔流撒满山谷。引得那桑榆小院的主人驻足张望，惊动了檐下燕子离巢，狗儿往院子里躲着，也不忘仗势汪汪地吼上几声。满山的栗树掩盖了几户农家。一户就近的农家大嫂，灵巧的用栗树花编出一条条花绳。我们不解地询问。讲解员告诉我们，那栗花是天然的蚊香呢，这会子编些花绳晾干，待蚊子猖獗燃一支在室内，淡淡的清香让蚊虫敬而远之。物尽其才，小小栗花，枯萎飘落还在燃化中贡献最后的能量。

站在山腰上极目远眺，崖壁上一缕飞泉垂落涧底，汇集成一条亮闪闪的山溪。好似一条舞动在群山之中的飘带，又似耕耘绿野的一柄犁，把无边无际的绿，犁出一道弯弯曲曲的痕。这道痕向燕山深处延伸着。消失在峰峦九曲的转折之处了。我们的眼线也随着那道溪水穿过九曲峰峦，饱揽巍巍群山，伸延向燕山深处。

讲解员招呼众人，延着栗树林弯曲如蛇一样的小路山上观光。林中揭开的排排低矮的塑料棚里，一种灰色的植物一丛丛，犹如大莲花般，绽放着细密的花瓣。讲解员说：这就是午餐桌上的栗菇了，借助栗树的养分，植入菌苗，才有我们餐桌上的美味。如是靠自然生长，怕是就没有今天的口福了。呼吸着栗花散发出浅淡的香气，诗人们要赞美栗花了。栗树花属于壳斗科类，没有绽放的花瓣，只是一个手指粗的米白色穗子，外有一层浅白的绒毛。板栗也不像其它的果实，蒂落果长，而是在紧挨着栗花的枝干上，结一颗满身是刺的青果，这满身的刺，也许是没有花蕾地呵护，在进化过程中选择了自我保护也不可知。

讲解员给众人普及板栗知识了，人都说，板栗之乡在河北，河北板栗数宽城。这话是有根据的，板栗以肉质绵甜，口感滑腻。含有多种维生素和钾、锌、铁等矿物质享誉海内外。宽城以它特殊的地理环境，富饶的地下铁矿藏，供给了板栗的高含铁元素。以它粒大、饱满、受到日本、韩国、美国等国家的青睐。近年与日本签有长期销售合同。几乎整个宽城出产的板栗，批量的都销往日本了。

我忽然想起“神栗公司”的神字。我虽然不能苟同于一个玄幻的“神”字，所能诠释宽城板栗的诸多优质。却能体会神栗公司用一个“神”字所要涵盖的蕴意。

讲解员带我们到两颗八百多年的夫妻栗树那里。两颗栗树不离不弃站成永恒。树冠像两个天然的遮阳伞，方圆几十米。历经几百年风霜雨雪，依然枝繁叶茂。立足树下，阳光刺破悉悉索索的碎叶飘落，落在每人身上斑斑驳驳绚烂的光斑。两棵树枝叶相触，多像携手并肩的夫妻。它们的脚下怕早以是盘根错节。几位文人都立志给夫妻树写一篇赞歌，咏颂他们相濡以沫，偕老千年。我们逗留在满山的栗树林里。直到山衔落日才做返程。

我们回到神栗公司，用罢晚饭，很多人吵嚷着去唱歌了。我拉着斯去公司园区散步。习习微风轻抚着我们的脸，夜空像一张镶满钻石的大网，拢住了郊野天籁的蛙鼓蝉鸣。我们惬意地徜徉在这温柔的夜幕下。远近几处阑珊的灯火，满天时隐时现的星斗，羞涩地一眨一眨看着我们悠闲的脚步。好久了！好久没享受到这样静谧的，弥漫着草木香气的夜晚，好久没有看到这漫天的星光。我们藏不住那压在心底的童真。像孩童似地跳上几跳，转上几转。我和斯争论着牛郎和织女的距离。也许他们的孩子早已长大了。讨论着北斗星在这个季节该转向哪个方向？清爽的夜晚洗净我满身的疲惫，满天的星光汇成一缕甘泉，净化了我霜气横秋的心。是这样的夜空，是这样的环境，让我们忘记了年轮，让半老的女人变成了孩童。原来，寻回一颗未泯的童心很简单。找到你童年记忆里的夜空，找回奶奶讲给我的牛郎织女，找到你童年耳鼓里的蛙鼓蝉鸣。你便再次发现，一张成熟的皮囊包裹的还是那颗孩童的心。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去水下长城，还要去喜峰口战役遗址观光。斯催促还意犹未尽的我。我慢慢腾腾地跟着斯往回走。心里默默地祷告着，神灵保佑！在这温柔的夜，让这淡淡的草木清香，让这些自然的蛙歌蝉乐。让栗乡漫山遍野的栗树，让燕山上生命的绿，走进我的梦里，让满天的星光来亲吻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