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那年，在省重点高中读书的我，高考竟落榜，复读又名落孙山

文：蓝花楹

图二：大俗摄影

部分来自网络

这是在我脑海中尘封了三十多年的一段往事，那年的高考我落榜了。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很诧异：从小到大成绩那么好，而且在省重点高中读书的我，怎么会落榜？甚至连个大专都没有考上？

一

我出生在山东一个乡村教师家庭。小升初时，我是我们村唯一一个考取镇中学的。初中三年，每门功课都很优秀。

中考报志愿时，我的父母让我报省重点高中。他们认为我学习那么好，如果不上个省重点，岂不白搭了我这么一个好苗子？但，班主任建议我报市重点，他说市重点高中更有把握。

为了保险起见，爸爸就在另一所省重点教学的叔叔那里咨询了一下。叔叔爽快地允诺：“行，没问题！如果考不上，就来我这儿！”

成绩一发布，让全家人大失所望。我没考上省重点，被第二志愿的普通高中录取了。爸爸赶快给叔叔打了电话，叔叔让先等等。尽管听叔叔那口气，似有难处。但家人想：大家都知道我无论如何都能上个省重点，最后却去了个普通高中，岂不是让人笑话？于是，一家人只好忐忑地等待着叔叔的消息。

二

快开学了，叔叔那边仍然没有动静。没办法，赶在开学的前两天，爸爸带上我的铺盖坐长途汽车直接把我送到了叔叔的学校。

然而，高一新生开始上课都一星期了，我仍然没能走进课堂。大概是在开学的第二周，叔叔才把我领进了高一（一）班。我被安排在了教室的最后面，和一名男同学同桌。像一个旁听生一样，我感觉像是受到到了莫大的耻辱。

然而，刚进入课堂没几天，一次正上着物理课。教务处来人打断老师的讲课，在讲台前点了我和同桌的名字。说我俩300元的借读费未交，让在一周之内交上。

还要交借读费？！我一下子懵了——震惊、羞愧、无地自容。

300元？！在当时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啊！写信向父母要？跟叔叔借？不行，都张不开口。就这样，14岁的我，一筹莫展。

一个星期过去了，钱没有交上。于是，课堂要债的戏码，一次又一次上演着......每到那个时刻，之前从不会脸红的我，都会“唰”的一下红到耳根，羞愧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三番五次之后，我终于被击倒了。

我开始长时间低烧不退。饭吃不进，觉睡不着，每天虽然硬撑着去上课，但每一刻都如坐针毡。最后，单眼皮瘦成了双眼皮，只好请了病假，被爸爸接回了家。

回家养了一个多月之后，我带着父母不知从哪儿筹措的300元钱回到了学校。

可重新回到课堂的我，已不是原来的我。一上课，我就出现幻觉，总觉着要钱的人马上又要来了。

下课了，我也没心思走到同学们中去，总感觉我的身上贴着“高价生”的标签。我变得异常敏感，动不动就脸红。老师同学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也会伤害到我。

课堂已经不是课堂，成了我的人间地狱。

任我怎么拼命努力，成绩都提不上来。一次次的考试，成了一次次的迎头痛击。屈辱、压抑和神经质把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甚至丧失了笑的本能。

我也曾想转回到我的普通高中去，可是，乡里乡亲同学老师都知道我上了“省重点”，怎么有脸再回去？

三

三年的高中时光，在我的痛苦煎熬中，终于过去了。

高考落榜，在我的意料之中。却完全在家人的意料之外。尤其是对我寄予厚望，甚至幻想着我将来会成为女学部委员的哥哥。

当得知我高考失败，且败得很惨的消息时，哥哥先是震惊，接着就是责问我：“你到底怎么搞的？！考成这样？！”

一向视我为骄傲的父亲，把痛心和绝望，都注入了他收拾花草的沉默里。

最后，一家人痛定思痛，认为我的落榜，绝对是个意外。再复课一年，一定会考得上。于是，他们给我报了高复班。

我也期望着能有奇迹发生。我乖乖地走进了复课班，一如既往地又努力了一年。

但，从高一就被摧残掉的大脑，任我再怎么虔诚地希望走进大学的校门，都没有感动上苍。最后，我仍然名落孙山。

如何挽回因我的落榜而丢的面子呢？没办法的办法，我被送到北方一个依山傍海的小城，进了姑姑所在的工厂，成了一名普通女工。

初进工厂的日子里，我常常会在睡梦中哭醒：我常常会梦见课堂逼债，梦见考场上大脑一片空白，梦见掉进了无底洞......

几十年过去了，如今生活还差强人意的我，终于可以以一种坦然的心境去回顾那段不堪的往事了，我常常想：

在人的成长过程中，家庭和学校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它们可以把一个孩子培养成参天大树、国之栋梁。它们亦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一个孩子变成神经病、打进人间地狱，或者直接要了命！

——这样的例子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