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于外感学说的经方,可以用内伤学说指导使用吗?

中医书友会第2158期

I导读:"出身于外感学说的经方,可不可以用内伤学说指导使用呢?脱离六经辨证,在脏腑辨证指导下使用经方,是不是经方的发展呢?”作者从一则病例引起了讨论,进而论证得出了肯定的答案。我们学习经方的同时,只有不断拓展经方的应用,才能使经方的生命常青。

明辨外感内伤拓展经方应用

作者/高建忠

对一则病案的讨论

张某,女,28岁。2010年11月25日初诊。阵发性咳嗽2月余。病起于空腹饮冷。咳嗽呈阵发性、连续性,干咳无痰,咳则胸憋,晚上较白天咳嗽多发,影响睡眠。口干不喜多饮,纳食尚可,大、小便调。舌质淡暗,舌苔薄白,脉沉细弦。

证属寒饮内停,肺失宣降。

治以温化寒饮为法,方用小青龙汤加减。

处方:生麻黄3克,桂枝3克,干姜3克,细辛3克,姜半夏9克,生白芍9克,五味子9克,生甘草3克。7剂,水煎服。

12月2日二诊:上方服1剂,咳嗽即明显减轻。现症见咽干、偶咳,舌苔薄白,脉细弦。

治以温化寒饮佐以利咽。

处方:生麻黄3克,炒杏仁12克,干姜3克,细辛3克,五味子9克,射干12克,桔梗12克,生甘草6克。5剂,水煎服。药后无不适,停药。

本案为临证常见病。对本案的辨证论治,我们可以做如下假设。

用脏腑辨证

咳嗽日久,干咳无痰,舌质偏暗,舌苔不腻,脉象显细,可辨为肺阴虚证;咳嗽呈阵发性,考虑风邪内滞;纳可、便调,说明脾胃无损,病在上焦。治疗可以考虑以养肺阴为主,兼祛风邪,可选用养阴清肺汤加减。

本病还可以这样辨:

病证为咳嗽,病起于空腹饮冷,属冷饮伤肺,肺气上逆。晚上咳甚属肺寒,胸憋为胸阳不展,口干为肺不布津。脉沉主里,细弦主饮停、饮郁。综合分析,证属寒饮内停,肺失宣降。治疗当以温化肺家寒饮为法。治疗选方,如考虑到咳嗽呈阵发性,夹有风邪,可选用小青龙汤;如只考虑温化寒饮,恢复肺气宣降,可选用苓甘五味姜辛半夏杏仁汤。

用六经辨证

咳嗽日久,晚上较甚,脉象沉而不浮,病变不当在三阳,应在三阴。在三阴病中,既没有典型的“腹满”、“自利”之太阴病,也没有“但欲寐”之少阴病,更没有“厥热胜复”之厥阴病。那么,究竟该属六病中的哪一病呢?也许有人会说,脉证表现不典型是因为夹了饮邪。那么,饮邪是如何辨出来的?显然单单依据脉象见弦是不够的。有人又说,脉象见弦结合久咳,就可辨出饮邪,因久咳多见肺家寒饮。这种辨证仍属于猜测,凭经验推断,仍然不能上升到理论层面。还有,即使辨出饮邪,还必需继续辨出三阴三阳六病中属于哪一病合并了饮邪。

也许有人会说,那还需要辨吗,那不明摆着是一小青龙汤证嘛!这不属于典型的六经辨证法,这属于方证对应法。

用方证对应思维辨证

本案用方证对应的思维凭直观感觉很容易辨证为小青龙汤证。唯一不太支持的是,小青龙汤证当有清稀痰,而不是无痰;小青龙汤证脉象当浮或偏浮,而不应沉。但采用方证排除法,如果找不到较小青龙汤证更为合适的方证时,可以辨为疑似小青龙汤证,先试用小青龙汤治疗以观变化。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本案用六经辨证难度较大。用脏腑辨证和方证对应两种方法,所用方剂是不一样的,甚至是背道而驰的。

从临床实践来看,本案用脏腑辨证法,选用养阴清肺汤和苓甘五味姜辛半夏杏仁汤两方治疗,都是可以短期见效的,但都不可能治愈。前者留邪、闭邪,会使病程继续延长;后者见效稍慢(较小青龙汤方),且很快会出现口干、咽燥等反应。

本案选用小青龙汤方,应当是最恰当的选方。案中所用首方,从方药组成看,属小青龙汤方。

但从所用剂量看,很多学者会认为并不是小青龙汤方。因经方的组成不单指药物,也包括剂量。正如清代医家陈修园在《伤寒论浅注》中所说:“《伤寒论》及《金匮》方出自上古及伊尹汤液,明造化之机,探阴阳之本,所有分两、煮法、服法等,差之一黍,即大相径庭。”

考小青龙汤方出自《伤寒论》第40条:“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干呕、发热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满,或喘者,小青龙汤主之。”论中明言小青龙汤治疗“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清代医家陈修园在《伤寒论浅注》中说:“此一节言伤寒太阳之表,而动其里水之气也。”即后世所说的外邪引动里饮。又说:“本方散心下水气,藉麻黄之大力,领诸药之气布于上,运于下,达于四旁。内行于州都,外行于元府,诚有左宜右有之妙。”小青龙汤由麻黄汤加减而来,治疗“伤寒表不解”,自然当以麻黄为君药。金代医家成无己在《伤寒明理论》中即指出:“麻黄味甘辛温,为发散之主,表不解,应发散之,则以麻黄为君。”

既然方中以麻黄为君药,那么麻黄的用量理应不少于他药。原方剂量为麻黄、桂枝、芍药、干姜、细辛、甘草各三两,五味子、半夏各半升。有学者指出,用小青龙汤,麻黄在方中剂量最大,方能显出“青龙为神物”之效。

如果在本案中,依上述用法,麻黄在方中剂量最大,可能的结果是咳嗽顿减而喘、汗并作。

因为案中没有“伤寒表不解”,没有“伤寒”。本案为内伤病,而非外感病,是在空腹阳气相对不足的情况下冷饮内伤所致。

实际上,小青龙汤原本是治疗外感病的,在本案中被移用于治疗内伤病。既然病在里而不在表,就不需要使用大剂量麻黄、桂枝、细辛去发表,而只取小剂以温通阳气。佐以相对剂量较大而走里的白芍、半夏、五味子,保证了全方作用部位在里而不在表。

“青龙为神物,最难驾驭。”用得其宜,效如杆影;误用过用,祸亦旋踵。此为历代医家所共识。

刘渡舟在《伤寒论诠解》中指出:“⋯⋯在临证时对年高体弱、婴幼儿童,特别是心肾机能虚衰的患者,仍要慎用,恐有拔肾气、动冲气、耗阴动阳之弊。对于一般的病人,使用本方也只是在喘咳急性发作时的救急之法,不可久服多用。且一旦疾病缓解,即应改为苓桂剂温化寒饮,以善其后。”本案既非急性发作,也非见效即止,而是连服7剂,并未见任何副作用。因为本案属内伤病,所用小青龙汤已非原方,而是剂量上作了加减,加减为可以较长时间服用的方剂。而上述小青龙汤使用注意和禁忌只适用于治疗外感病时。

关于外感、内伤

那么,什么是外感、内伤?外感、内伤对经方的使用有什么影响?外感、内伤,属中医病因学分类范畴。外感,即“感于外”,是指从外感受六淫、疫疠之邪而发病。内伤,即“伤于内”,是指由于七情过极、劳逸过度、饮食失调等致病因素从内导致气机紊乱、脏腑受损而发病。用中医阴阳思维认识,凡病不出此外、内二字。《素问·疏五过论篇》:“帝曰:凡未诊病者,必问尝贵后贱,虽不中邪,病从内生,名曰脱营。”虽为举例,同时也说明,在古人最朴素的认识中,发病原因有二,一是“中邪”,二是“内生”。中邪即外感,内生即内伤。

应当说明的是,中医的发病是正气与邪气相互作用的结果,中医的病因主要是“审证求因”的结果。临证中还经常用到“以治求因”,即以治疗结果推测可能的病因。

内伤病与杂病是有区别的。清代医家吴楚在《医验录二集》中说:“读东垣先生书,而叹其分辨内伤、外感之功为至大也。夫内伤、外感为人生之常病,然治之不当,常也,而变异出焉矣。”杂病与内伤病不能截然分开,但杂病更侧重于此处所说的“变异”。

经方体系以治疗外感病的思维构建的

很多学者不会同意这一观点。

学术研究中,客观存在“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现象。套用一句哲学语言可以这样说:所谓经方体系,是经方研究者眼中的经方体系,而不是经方体系本身。

所谓“治疗外感病的思维”,即从其对发病的认识和对病变的治疗,重点着眼于邪气。用金元医家张子和的表述恰能说明这种理念:“夫病之一物,非人身素有之也。或自外而入,或由内而生,皆邪气也。”“邪气加诸身,速攻之可也,速去之可也,揽而留之何也?”

经方的载体是张仲景所著的《伤寒论》和《金匮要略》。读这两部经典著作,我们可以发现张仲景是最擅长祛邪的医家之一。在六经病证治中,治疗太阳病的主药麻黄、桂枝,治疗阳明病的主药石膏、知母和大黄、芒硝,治疗少阳病的主药柴胡、黄芩,治疗三阴病的主药附子、干姜、吴茱萸等等药物,无一不是为祛邪而设。

病至少阴,甚至濒于“死症”,仍为“急温之”,而非“急补之”,用药以干姜、附子为主,而补药人参并不见多用。这一点可以体会清代医家陈修园所说的“仲师法”:“四逆、白通以回阳,承气、白虎以存阴⋯⋯危急拯救,不靠人参。”(《长沙方歌括》)即便是在《金匮要略》中,治疗杂病仍从外感立论,所用方药也多着眼于祛邪。即使在“虚劳”篇中,用药也以“辛甘合化”、“酸甘合化”、“阴阳合化”为主,而非直接用补。

当然“伤寒之中有万病”,经方可以“统治百病”,这是临床事实。但是,正本清源,张仲景著作中的经方,以及经方所承载的理论(如六经辨证),确实是主要针对邪气、以祛邪为主的。反过来说,以祛邪为主的这一类学说,包括后世医家如刘河间、张子和的学说,的确更适合于对外感病的治疗。

以治疗内伤病的思维,拓展经方的应用

所谓“治疗内伤病的思维”,即从其对发病的认识和对病变的治疗,重点着眼于正气。用金元医家李东垣的观点以偏概全,就是“内伤脾胃,百病由生”。

经方的生命常青,一方面需要正本清源,另一方面需要拓展应用。实际上,历代经方学者有意无意都在做着这两方面的工作。

经方的拓展应用,至少可以有两种方式:一种方式是扩大经方所治病证的范围,另一种方式是扩大或补充指导经方使用的理论体系。前一种方式是历代经方学者所惯用的,如《伤寒论》中的小柴胡汤治疗少阳病,后世医家用其治疗疟病,治疗诸多发热病,治疗小儿、老人感冒,当代医家用其治疗诸多免疫系统病变等等。而后一种方式也被部分经方学者有意无意地使用,但很少有学者明确提出。

张仲景选用了以阴阳学说指导下的六经辨证构建起了“外感学说”(实际上温病学派构建的卫气营血辨证和三焦辨证也是六经辨证的余绪),李东垣选用了以五行学说指导下的脏腑辨证构建起了“内伤学说”(与伤寒、温病之外感学说截然有别)。当然,六经辨证是可以用于治疗内伤病的,脏腑辨证也是可以用于治疗外感病的。那么,出身于外感学说的经方,可不可以用内伤学说指导使用呢?脱离六经辨证,在脏腑辨证指导下使用经方,是不是经方的发展呢?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胡希恕先生明确提出:“《伤寒论》的六经来自八纲。”冯世纶老师经过详实的论证指出:“经方方证源于神农时代,《汤液经法》标志了经方发展,《伤寒论》标志了经方理论体系的确立。由《神农本草经》到《汤液经法》一脉相承的不仅仅是方药、方证,更重要的是八纲辨证理论,是经方自成体系的理论。经方六经辨证论治理论,是在古代方证积累的基础上,由方证积累,进而进行分类而形成的,其理论是基于八纲,是张仲景及其弟子认识到了表里之间尚有半表半里病位,这样使八纲辨证变成为六经辨证。”笔者认为,这一认识更接近于经方体系本身。

而后世很多经方学者,对六经辨证从五行学说作解,以脏腑辨证解读经方方证和应用经方,也经得起临床检验。孰是孰非,聚讼日久。

笔者认为,六经辨证和脏腑辨证是两套独立的辨证论治体系。以治疗外感病的思维,用六经辨证解读经方方证、指导经方应用,是符合张仲景创建外感学说体系的,是恢复经方的本源。以治疗内伤病的思维,用脏腑辨证解读经方方证、指导经方应用,更适用于后世创建的内伤学说体系,是后世对经方的发展。

经方的功效是通过其治疗具体病证所体现出来的。经方用于外感学说体系,有其特有的功效,而移用于内伤学说体系,其相应功效也会随之而变。这样,客观上拓展了经方在临床上的应用范围。

例如麻黄汤治疗外感病,功在发汗解表;治疗内伤病,功在温通阳气,宣肺散寒。桂枝汤治疗外感病,功在解肌发汗;治疗内伤病,功在调和脾胃。小青龙汤治疗外感病,功在解表化饮;治疗内伤病,功在温肺化饮。小柴胡汤治疗外感病,功在调和表里;治疗内伤病,功在调和肝(胆)脾(胃)。大承气汤治疗外感病,功在急下存阴;治疗内伤病,功在泻下通便。白虎汤治疗外感病,功在清散里热;治疗内伤病,功在清泻胃热。理中丸(汤)治疗外感病,功在祛寒止泻;治疗内伤病,功在温补脾胃。麻黄附子细辛汤治疗外感病,功在温阳散寒;治疗内伤病功在温通阳气。四逆汤治疗外感病,功在散寒回阳;治疗内伤病,功在振奋阳气。四逆散治疗外感病,功在疏达阳郁;治疗内伤病,功在调和肝脾(气血)。

经方治疗内伤病医案三则

案1 柴胡桂枝汤加减案

武某,女,46岁。2010年6月20日初诊。近1周周身不适,困乏无力,睡眠欠佳,双目涩痒,唇干脱屑,咽部不利,皮肤欠润,双下肢浮肿。平素月经规律,本月延后10天尚未至。舌质红,舌苔薄白,脉细弦缓。

证属三焦不畅,气血失和,气水不利。

治以调畅三焦,化气利水为法。方用柴胡桂枝汤加减。

处方:柴胡9克,桂枝9克,黄芩12克,生白芍12克,姜半夏9克,茯苓15克,猪苓15克,生甘草3克。5剂,水煎服,日1剂,早、晚分服。

6月27日二诊:服上方1剂,月经即至,前2日为暗红咖啡色,第3日色转正常,经行5日止。经至即诸证开始缓解,睡眠好转,精神好转,唇干渐减,皮肤渐润。现唯觉双下肢有困乏感,已不浮肿。上方生甘草改为炙甘草,继服5剂停药。

按:

本案起病与月经该至不至有关,无外感病史,当属内伤病。诸证表现杂乱,非用一脏一腑病变可以解释。综合诸证,月经不至为气血不畅,下肢浮肿为气水不利。气血不畅则周身不适,困乏无力,睡眠欠佳;气水不利,则目涩,唇干,咽不利,肤欠润。诸证皆为气、血、水三者运行输布失和所致。而人体三焦、营卫为气、血、水三者运行之通道,故选用柴胡桂枝汤调和营卫、三焦,加猪苓、茯苓合桂枝化气利水。考虑病属内伤,所用柴胡、桂枝并非解外,故柴胡、桂枝的用量较黄芩、白芍为少;正虚不显,加之舌质红,故方中未用人参、生姜、大枣之温补,且前方甘草用生未用炙。

本案如用时方治疗,极易选用逍遥散加减。在本案中,柴胡桂枝汤较逍遥散为优的关键一点在于化气调营之桂枝一味。

案2 四逆汤加减案

张某,女,54岁。2009年12月9日初诊。近1年来精神欠佳,时有心悸,睡眠欠佳,夜尿较频(每隔1~2小时1次)。近1月来颜面及双下肢浮肿,头欠清利。纳食尚可,大便时干时稀,口不干。既往有高血压病史20余年。1周前检查,血脂偏高,空腹血糖正常,餐后血糖偏高,尿常规正常。舌质淡暗,舌苔白润,脉沉细。

证属阳气虚馁,寒饮内停。

治以温振阳气、温化寒饮为法。方用四逆汤加减。

处方(中药配方颗粒):制附子6克,干姜3克,炙甘草3克,茯苓10克,猪苓10克。7剂,水冲服。

12月17日二诊:药后颜面及双下肢浮肿渐消,睡眠、精神俱有好转。舌质淡暗,舌苔白润,脉沉细。上方加石菖蒲6克,7剂,水冲服。

12月24日三诊:诸证俱减,精神进一步好转,夜尿2次。舌质淡暗,舌苔薄白,脉沉细。上方去猪苓、石菖蒲,7剂,水冲服。

12月31日四诊:渐无不适,精神、睡眠好,心悸已,夜尿1~2次,无浮肿,纳可,便调。上方加红参5克,7剂,水冲服。药后无不适,停药。

按:

本案从六经辨证易辨为太阴病或少阴病,选用“四逆辈”或“真武汤加减”。案中也用四逆汤加减,似属四逆汤常规使用。但有两点需要注意:一是案中所用四逆汤的功效并非散寒回阳,而是温振阳气;二是案中四逆汤所用剂量较小。之所以如此使用四逆汤,是基于从内伤病考虑。如果认为小剂不足以胜任,或剂小疗效亦小,而随意取用大量,则有失上述用方理念,并非一定能取得满意疗效。

本案如取时方,多用温补,较经方灵动不足。

案3 四逆汤合大承气汤加减案

阮某,男,86岁。2009年3月8日初诊。近1周来大便不行,脘腹胀满,进食极少,精神欠佳,不喜饮水。舌质淡暗,舌苔薄白,脉细缓。2年前曾患“脑梗死”,现肢体活动自如。

证属阳气亏虚,邪滞腑实。

治以温阳益气,泻下通便为法。方用四逆汤合大承气汤加减。

处方(中药配方颗粒):制附子6克,干姜3克,红参5克,生白术10克,鸡内金10克,生大黄6克,芒硝3克,枳实6克,厚朴6克,炙甘草3克。3剂,水冲服。

2009年3月12日二诊:上方服药1剂即大便通畅,3剂服完,进食好转,脘腹已无胀满,精神明显好转。舌、脉同前。运脾开胃善后,处方:生白术30克,鸡内金15克,枳实9克。7剂,水煎服。

按:

本案为内伤病,大便不行,脘腹胀满,为邪滞腑实。高龄,不食不饮,精神欠佳,为正气虚馁。治疗时,补易助实,泻易伤正。处方时,取小剂四逆汤温振阳气,加人参、白术、鸡内金补气运脾,同时合以小剂大承气汤泻下通便。药后腑气下行,脾气上升,脾运胃纳恢复,诸证好转也在自然之中。接方以“枳术丸”法“强人胃气”以善后。

本案如按六经辨证,患者并没有出现典型的少阴病四逆汤证,更没有典型的阳明病大承气汤证。如勉强辨为少阴病,也绝不可能合用到大承气汤。如为少阴病急下证,却又没有合用四逆汤之可能。但从内伤病认识入手,取用四逆汤合大承气汤加减,于理可通,也取得了满意 的疗效。另外,本案如按脏腑辨证法取用时方,一般会取用四君子汤、补中益气汤等方加泻下导滞之品,较经方失之呆钝,疗效也远非经方快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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