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去的外婆‖文/杨木易

老去的外婆

外婆老了，这是我刚刚意识到的一件事情。

“阿婆哎，我来看你了。”

“哟，崽崽来了，快进来。”

七十岁的外婆拄着拐杖，艰难地侧过身子望向我。自从她得了脑血栓后，行动上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受阻。可是说来也怪，在外婆患病之后，向来大男子主义的外公竟是戒掉了许多的坏习惯。外婆爱干净，眼里容不得脏东西，外公便悉心照料，勤于洗漱；外公喜食肉，可他总会惦记着叫外婆先吃，自己吃剩下的。可惜在去年，外公去世了。“你现在也考上了大学，如今倒没人再会陪着你婆喽”，妈妈总是这样说。

“如今在外求学你过得还好吧。”

“嗯，学校很大，我的舍友们也很好，有好多新鲜的玩意……”

“那是，外面有很多新鲜玩意，那些车啊，房子啊，大地方的人和咱们这些地方的可不一样哟。”

接着我的话，外婆嘟囔着，眯着眼睛坐在火炉旁，打着哈欠。我环顾着这小小的房子，虽然外婆行动不便，但是这屋子竟和外公去世前一样的整齐，干净。倒使得我生出一种外公还在的感觉。

“婆婆，你这花色的大棉鞋倒是好看，谁买的哟。”

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歪着头看向外婆。

“你说什么？大点声。”

“我说，你这大花色的棉鞋是谁买的？”

“你瞧瞧我哟，这年纪大了，耳朵也聋了”，外婆笑着，“你再大点声，我还没有听清，你说的是……”。

“大花色棉鞋”

“哦，棉鞋呀，这是我托你王渠沟那里的婆婆买的。我现在老喽，走不动啦。”，外婆在笑，爽朗地笑着，可是我却听出了丝丝无奈。离开外婆的第一个隆冬季节，我在外面求学，妈妈偶然说起过外婆在雪地里摔了一跤。如今她还可以走走停停收拾收拾屋子，可是却不能再去集市挑选她钟爱的花色棉鞋了。

“妈，你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呢，医生说你尽量不要走动。”，妈妈嗔怪道。

“我知道，我就不过是去了一趟厕所”，外婆连忙解释着。“你家里忙，我没事，这几天我感觉舒服了很多”。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最近总是欠瞌睡”，她缓缓地站起来挪着身子，“下午总要补一补觉。”。看着她挪着小步子慢慢坐到床上，用完好的左手脱下鞋子，放在床头，再用左手搬过没有知觉的右腿，拉过棉被盖好。

“婆婆，那你今天先睡休息，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嗯…好”，外婆往里拱了拱，又拉了拉被子，笑着看着我，快和你妈一起回去吧，天黑了路就要不好走了。

外面的风有点大，我和妈妈并排走着，寂静的脚步声中，妈妈突然叹息“你外婆哟，现在老啦。”

外婆老了吗？外婆老了，九年前的疾病没有使外婆变老；外公的骤然离世没有使外婆变老，可现在，她是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