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话梅糖‖文/太阳星
一粒话梅糖
——关于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社恐患者的暗恋故事。
01、
最令社交恐惧症患者崩溃的两件事情,第一,社交;第二,有暗恋的人。众所周知,暗恋是一场持久煎熬的独角戏,既担心被看出来,又害怕对方视而不见。
我是一个内向安静的女孩子,和我不太熟的同学们对我的普遍评价都是过于安静。然而她们是不会知道,我平静无波的表面下隐藏着多么汹涌澎湃的内心世界。我只是羞于在人前表现自己,承受不住众人打量的目光。这样的一个我,对于什么时候“看上”我们班物理课代表这件事情,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物理课代表年纪轻轻身高就突破了一米八的大关,因为成绩优异,一直没有被编到倒数几排去。他常年戴着的一副黑框眼镜不仅没有令他一股书呆子的气息,反而越看越有味道。
我与他都坐在第三桌,却隔着鸿沟一般的两组人,可望不可却。偶尔抬头恰好与刚进教室的他来个世纪对视,我能偷着乐一个上午。我仿佛一个兢兢业业的店主,独自经营着名为“暗恋”的铺子,明知道不会有客人来,也能假装自己有许多收入,每天乐此不疲。
02、
我托着下巴想了很久,莫非是丘比特听见了我的需求,要不然昨天还远在天边的人,今天为啥突然出现在我左边的位置?没错,今天班主任心血来潮,以指点江山的气势三下两下重新编了座位。我依然坐在第三桌,与李同学只隔了一个过道!我是不是还在梦里没醒?这个答案从我掐我同桌胳膊引起的尖叫声可以得知。
“怎么办?”我一连问了三个怎么办,我同桌一头雾水而我又无可奉告,气得她几乎与我断绝同桌关系。今天的我依然进行着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暗恋地下工作。
两天了!我还是没有和他讲过一句话。我多次试图开口,每一次都挫败地发现,这并不像和我同桌胡天海地那么容易。急得我差点一时冲动把英语报纸全做了。
我最近发现我心里怕是住了一只醋精,脾气还挺大。但凡有女同学和他讲话哪怕是请教问题,那只醋精就跟奉了圣旨一样大肆在我心口处兴风作浪,翻江倒海。我在草稿本上狂写他名字的大写字母,力度重到把纸划破了三张。
除此之外,我无可奈何。
03、
一年一度的校运会,我这种运动废柴只能跑跑腿当当拉拉队或者后勤人员。他参加了男子组1000米跑,也是够胆量的。校运会当天我来晚了,急匆匆跑到运动场,连眼镜都没顾得上戴,满眼雾气地拼命辨认我们班的人群,突然有人扯了一下我的手臂,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我只来得及看他对我露出的一个微笑,我立在原地,脸烫得至少能煎两个鸡蛋。果然近视眼自带滤镜,看谁都比平常好看一倍。
他比完赛,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给他递水,活像一位尽职的后勤。他喝完水,一时兴起把一次性水杯卡在帐篷的支架上,随后去看别人比赛去了。我左右注意着其他同学都没有往我这边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杯子拿下来藏进了我的校服长袖里。
04、
新来的物理老师的上课模式令我头大,今天的大题一道都没有听懂。趁着课间我准备向周围的同学求助,略过近在眼前的物代,转而向坐在他前面的一位女同学下手。
“我也不会做,”女同学声音洪亮地反问我,“哎!物理课代表不就在这里吗?你为什么
不问他?”
救命!有没有洞?我想钻进去。那是我一瞬间的全部意识。
我生硬地把目光移向左边,他果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停下了笔。我小心翼翼地把题本递过去,蚊叮般:“麻烦帮我看一下……”
接下来他给我讲解的内容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懂得机械地点头附和他,不明白的部分也不好让他再解释一遍,超级担心打扰到他学习的时间。
你见过掐着自己大腿听人讲题的人嘛?我就是。
放学之后难得的教室只剩我和他两个人。我的左手已经伸进书包里,握住了一粒话梅糖。我不停用手临摹着它的轮廓,却迟迟没有掏出来。内心正在天人交战——“要不要给他?”“会不会打扰他?”“万一他不要呢?”余光还要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短短三分钟,我仿佛挣扎了三个小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他起身走出了教室,留我一个人如泄气皮球一样在座位上葛优瘫……
05、
高中毕业许久,前些日子在班群里听说他要结婚了,一片喜庆的祝福。我当天晚上就梦到很多以前的事情。如今的我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只是那粒没有送出去的话梅糖,至今都令我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