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 ‖ 巫山老城的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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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 平
四百年前,杀人如麻的魔王张献忠,从陕西一路风卷残云一般,一直杀到了四川巫山。当他张牙舞爪地站在巫山的城楼上一阵狂笑过后,便挥刀灭决了全城所有人的性命。数千男女老少竟然无一幸免。然后再放一把大火,把这个拥有两千多年历史文化的巫山老城,烧了个精光。
这里的一切生命和建筑,都被嗜血成性的张献忠和他的喽罗们,毫不留情地摧毁掉了。唯有留下来的是无法在烈火中燃烧毁灭的三口用石条修建成的大水井。这三口水井,分别是每一个巫山人都熟悉的东井、西井和孔圣泉。
被屠城之后的三口甘甜的井水就这么流淌着,一直日夜不停地流淌到康熙大帝从赤州的东南方,押来了十一个省的移民。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湖广填四川”。巫山城从此又才开始有了人类的活动身影。因为有了人,这三口水井又才被人重新饮用。
四百年来,这三口大水井一直就那么大大方方地供给着这个江边小城里每一个人的用水需求。一般来说,住城东的居民多习惯到东井挑水,住城西的居民自然就到离家更近的西井挑水。极少数的老弱病残人员,就只能靠职业“挑水工”卖水给他们了。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随时都能见到有人挑着满满的一挑水回家。那时候,我特别佩服我的大舅,因为他每一次都能一肩挑着四只木桶的水回家。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所有挑水回家的人,一旦遇见有路人请求“喝一口水”的时候,都会毫无怨言地立刻停下脚步,让人弯着腰低着头,直接在水桶里面喝足了水之后,才各自扬长而去。这种良好的民风,直到有了“自来水”以后才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到了六十年代中期,我虽然已满十岁,却还挑不起一担水。母亲就让我和弟弟到西井去,合抬一桶水回家。这种抬水吃的时间不长,我就能够独自一人挑一担水了。只是途中要歇一两次而已。
那时候,巫山城的这三口水井几乎没有什么污染。水被挑回家以后,大家都是用木瓢直接在水缸里舀水喝。从来没有因为“喝了生水”而发生过拉肚子的情况。
1975年夏天,我从学校放假回家,刚刚进屋就去舀缸里的水喝。母亲忙说:“亏你还是学医的,不晓得生水喝不得呀!”这时候,同样是学医的(武汉医学院73级的学生)四舅忙说:“不错,没有学一些教条的东西回来。这个水我们已经喝了二十多年了。我就不相信,学了几天医,它就喝不得了。”
当时光流淌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巫山城的人口密度明显增大,三口井的水流量也明显不如过去,更是不能满足全城人口的用水需求了。东、西两口水井旁边,常常会有很多人排着很长的轮次。人们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挑一担水回家。如果供水量不足,有时甚至会到更远的“碓窝井”“四方井”这两个小水井去挑水吃。县里这才建立了自来水厂,但供水量仍不能完全满足全城人用水的需求。孔圣泉又因为食品公司造成水污染不能食用以外,东、西两口水井依然是城里人重要的饮用水源。
因为三峡工程的原因,巫山一直被国家确定在移民区内。当时的四川省也就以歪就歪,借此机会全面停止了对巫山县城基础设施的升级和改造投入。一度时期,长时间地频繁停水停电,成为全城巫山人的生活常态。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县里曾经搞过一次对联比赛。我也去投了一稿,依稀记得内容是:
上联:东西井,百姓排队,只因经常停水;
下联:南北门,蜡烛走俏,原来长期断电。
横批:古城古貌
大概因为此稿源于生活,且又符合事实,不想还得了个三等奖。
今天留下来的巫山人,应该算是当年那些最能吃苦的人。想一想我们曾经到处去“挑水吃”的日子,就可以自豪地说:我就是那批最能吃苦的巫山人之一。
主 编/刘庆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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