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物 ‖ 家乡的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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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道鹏　/文

我认为自己就一俗人！一般人在中秋佳节都会望月伤怀或是想着花好月圆人团圆，每到中秋我首先想到的是赏月吃月饼，好像没有吃月饼的中秋节就不是过节。

超市里的月饼堆积如山，各种口味、各种包装的月饼琳琅满目，在月饼山中找寻，可我最终选择的还是老家大昌古镇的月饼，大昌月饼因为简陋的包装被安置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我一直坚信是商家和顾客都不识货。

这种被本地人称为的土月饼，每个二两重，一指头厚薄，大小如小孩子的脸蛋，酥软的面皮上撒满了白色的芝麻。因为经过了高温烘烤，芝麻和面皮都泛着诱人的金黄色。最绝妙的是月饼馅，狠狠地咬开一口，你会顿然感觉满口香甜！小颗粒冰糖轻轻一咬就化掉了，甜味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肉红色的豆沙和晶莹透明又Q弹的冬瓜果脯清晰可见，混杂着橘红仁和玫瑰花瓣，你的味觉、视觉、触觉各种神经细胞顿时兴奋起来！

这就是留在我童年记忆里的家乡月饼。

家乡月饼的馅料搭配得相当绝妙，从内到外，各种食材需要20多种，色香味、形态和做工上都很讲究。

在我童年时候因为物质匮乏，做月饼的师傅往往会减少一些用料，做出几种价格不同的月饼，比如放冰糖的就不放冬瓜果脯，放橘红了就不放玫瑰，但月饼的外表还是一样的。各种馅料齐全的月饼因为价格不菲做的比较少，被放在供销社的玻璃柜台里。但我每年都能吃到馅料齐全的月饼，因为外公宠爱我，他经常给我买，他说我比表姐学习成绩好，他自己解放前是地主家的长工，没有读过书，吃了没文化的亏。

当然，我会和表姐分着吃价钱贵的月饼。那种分享的快乐无比美好。八月十五的夜晚，我们在外公外婆的带领下围坐在院子里赏月吃月饼，远处不时传来阵阵蛙声，小孩子们一起学蛙叫，引得池塘里的蛙叫声此起彼伏，调皮的表弟会捡起一块石头投掷到池塘里，嘴里骂着“癞克包”，他认为把青蛙说成不好看的蟾蜍很解气，“癞克包”是当地对蟾蜍的称呼。

这时蛙声会暂时停下来，月亮渐渐升到了半空，我们开始听外婆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外婆用手指给我们看，天上的牛郎织女在相会了，随着她的手指方向，我似乎真的看见牛郎挑着担子，担子里放着他们的孩子，牛郎和织女分别从鹊桥的两端朝中间走，眼看着要相会了，突然月亮躲进云层里什么也看不见了。

外婆的故事多，到了半夜还在讲，我们都开始打呵欠了，但外婆说一定要看到月亮开花，这样一年的运气就会很好。说实在的，我至今不知道月亮开花是什么景象，表姐说她看到过，我怀疑她在撒谎，因为我后来一直没有找到科学依据。

成年后，逐渐发现中秋赏月吃月饼的快乐不仅是月饼的美味，还在于和你一起赏月的人。随着结婚成家，身边陪同赏月的人也换了，那是另外一种甜蜜，也曾想过这个和你海誓山盟的人会像外公外婆一样和你牵手一生，到时候儿孙满堂也给孙辈讲着牛郎织女的故事。

可后来世事无常，印了那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的词句，他的离开总会让人触景深情而生出些许疼痛，没有了分享月饼的人，看着皓月当空，再也生不出遐想，于是我好多年不赏月也不想吃月饼。宁愿在灯下读读古人的诗词：“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他怎么不学古代男人去戍边啊！“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此刻他在和谁赏月呢？“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我好想和对的人去看海啊！

日月如梭，转眼已是两鬓秋霜，似水流年不仅磨去了青春的光彩也消磨了曾经起伏跌宕的心性，年轻时候认为迈不过的坎如今都不是事，人一旦进入了“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境界，再看中秋之月依然是那样的美好，家乡的月饼还是那样的美味香甜。不管是和父母子女或是三五好友一起围坐赏月都是无比幸福惬意！

似乎又回到了外婆讲故事的童年。恍然间我想到了网上一个很贫的段子：“说好一起到白头，你却悄悄焗了油。”这时候，我会对自己曾经的青春鲁莽付之一笑。

家乡的月饼一直没变，是自己变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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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刘庆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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